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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亭的孩子们正抬头看着夫子指着地图上的地点,讲述着这天下的每个地方。偶尔也会路过的村民来听这位夫子讲课,讲的都是一些很不错的学识,甚至连村民都会多听一会儿。
之所以讲这些,是因荆自小就受渭南夫子的教导,这天下很大,最好可以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因此,荆也希望这些孩子能够走出去看看,去看看关中,去看看北方,甚至是去南方。
只有眼界开阔了,他们的认知也能够更高,才能获得更多的知识。
这也是荆想要对这些孩子讲述的理念。
随后,荆又拿出了一张图,这张图上所画的正是一个由轨道构成的球体。
这是浑天仪,荆道:“这世上的有两个浑天仪,浑天仪是由公子扶苏与少府丞张苍所造,如今在咸阳宫中的有一个浑天仪,在琅琊县也有一个。”
孩子们都好奇地看着图,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浑天仪是做什么用的,当然他们也不会主动去问。
因这些孩子都不知道,这个物件是用来做什么的,眼神中尽是好奇。
荆继续道:“有人说这个浑天仪是用来预知旦夕祸福的,其实此物是用来测算天象的,如果你们将来能够看懂星象说不定就能用浑天仪。”
在话语中,荆又给这些孩子的心中播下了一颗种子,这个种子大概是志向与梦想。
让这些孩子知道,除了种地,他们的人生还有更好的未来的,可以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在渭南的学识中,有一样宗旨是最重要的。
那就是一定要走出去。
走出去,是支教夫子乃至现在的学子们一定要做的。
人一定要往外走,一定要走出去。
只有走出去了,才能知道更广阔的天地是什么样的,世人都是什么样的。
也唯有走出去,才能让这个国家的疆土更加广阔。
因此在荆自小的学识了解中,走出去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所以他不在一个地方久留,在吴中两年之后,他就来到了丰邑。
在往后的几年间,荆想要走遍楚地的每一个地方,看遍楚地的人。
到了黄昏时分,酷暑刚褪去,天空中已隐有雷声响动,似乎就要下雷雨了。
孩子们聚在一起听课,倒是没有在意雷声,以往害怕打雷的孩子,如今与众多同龄人聚在一起也就不再害怕了。
荆依旧在介绍着浑天仪,在他的讲述中,公子扶苏是通过浑天仪算出的二十四节气,也就是现在中原各个郡县所用的新节气。
公子扶苏更是通过了浑天仪知道了荧惑守心。
去年确实发生了荧惑守心,但去年的中原各地一片安宁,没有出现战乱,也没有匈奴人南下。
今天的课结束之后,刘肥就回到了家中。
母亲曹氏正在煮着晚上的饭食。
刘肥一进门就见到了父亲刘季。
看到这个大儿子,刘季上前就抱起他道:“今天有没有闹?”
“孩儿没有。”刘肥想了想又道:“今天夫子讲了很多。”
刘季问道:“今天你都学会了什么?”
刘肥坐下来,接过母亲端来的一碗饭,他小小的手吃力地拿着筷子,一边吃着饭。
才七岁的刘肥异常懂事听话,刘季看着这个儿子,常常面带笑容,却又因为不能将儿子与曹氏接回家,心中愧疚。
但曹氏与孩子从未责怪过他刘季,这让刘季心中越发自责。
刘肥刚咽下口中的稻米,他道:“今天夫子讲了一个人。”
刘季道:“是公子扶苏?”
“不是。”刘肥摇了摇头道:“是一个叫项羽的人。”
“项羽?”刘季追问道:“他是谁?”
刘肥又顿了顿,接着道:“项羽是楚人,如今就在会稽郡,夫子说此人尤为固执,不听劝说,还说此人打斗十分厉害,会稽郡没人打得过他。”
“呵呵呵……”刘季轻声一笑,显然有些不信孩子的话,他又道:“以后,我亲自去会会这个项羽。”
刘肥咧嘴一笑,没多言,继续端着比脸还大的碗吃着。
又与曹氏说了一些话,刘季扛着他的锄头又走入了雨中,朝着家走去。
曹氏每每都会在雨中看着刘季离开,而后她将一切心思都放在了孩子刘肥身上。
刘肥还小,他还什么都不懂。
这孩子用了饭之后,就自己去屋檐下的水盆中将碗筷洗着。
曹氏坐到他身边问道:“今天还有人欺负刘盈?”
刘肥摇头道:“母亲放心,没人欺负他。”
曹氏长出一口气,她伸手亲抚着这个儿子的后背,其实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养大这个孩子,眼神中尽是溺爱。
一想到将来刘季想要将他送去关中,曹氏心里就万般苦楚。
“母亲,以后我们一起去关中。”
曹氏笑着点头,没有多言。
刘肥也高兴一笑。
她曹氏可以离开这里,但刘季不行,刘季是这里的亭长,不能擅离职守。
这孩子还不知道,他若去了关中就可能见不到父亲了。
家中的后院屋顶又漏雨了,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年的楚地雨天特别多,曹氏拿着水盆放在地上,用它接着水。
而后,刘肥会接着看从夫子那里借来的书。
曹氏就坐在边上缝补着孩子的衣裳。
生活其实说不上太好,也说不上太差,生了孩子之后,曹氏的生活也比以往简朴许多。
翌日,雨水还未停,刘肥看到后院接水的水盆满了,看到外面还在下着雨,他就吃力的拖着水盆,将水去倒了。
而后屋顶滴落下来的水掉入木盆中,响动也大了不少。
刚做好饼的曹氏走来,将饼递给他道:“要是看到刘盈分他一个。”
刘肥应声道:“好。”
看着孩子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跑去书舍,曹氏又站在门口守了好一会儿,这才走回屋中。
刘肥又是最早一个走入书舍的,趁着其他孩子还未来,他还能喝上一口豆浆。
豆子是这里的乡民给夫子的,豆浆是夫子亲自磨的。
这还是刘肥第一次喝豆浆。
荆道:“好喝吗?”
刘肥擦了擦嘴回道:“好喝。”
荆放松了一会儿手臂,心中暗想这磨豆子真的是一件很累的活,以后再也不想磨豆子了。
刘肥来到这里刘盈是第二个到的,这是他们两人昨天就谈好的。
荆看着刘肥将剩下的半碗豆浆分给了刘盈还给了他半张饼。
不等片刻,余下的孩子也就跟着来了。
楚地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这一年间有人说始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也有人说始皇帝已病重垂危了。
距离咸阳越远,这种谣言便越发多。
始皇帝三十七年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这天下依旧是老样子,有越来越多的人迁民去了关中,中原各郡县的人口依旧凋零。
在未来数年内,在刘肥这一代孩子还未长大之前,这个现状也会依旧保持。
就算是等刘肥这一代孩子长大了,其实也恢复不到六国鼎盛时期。
始皇帝三十八年,春。
刘季在中阳里的县里那里听到了这些论述,不过这些话对他而言,其实还太远,他心里都是自己的家事。
“今年我们县也可以评比升迁令,诸位亭长乡长还望好好耕种。”
众人听了县令的话一起行礼离开。
刘季面带思索着离开,今天对他来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军役。
今年泗水亭到了年纪,且已傅籍的适龄人有二十余个,这些青壮年都要送去北方参加军役。
按照县令的意思,今年的升迁令会不会轮到自己的头上,与这一次的军役有很大的关系。
回到村子里之后,刘季就找到了樊哙,如今两家走得很近。
两人一合计,便去各家找人。
好在人足够,刘季将人交给了县里,原本以为这一次是要他这个亭长带队,却被告知不用了。
这让刘季很好奇,他追问道:“往年不都是我送去的吗?”
县令看着文书回道:“今年由郡里主持,你们这些乡亭的人带队太过有威望,以免你们带头生乱。”
闻言,刘季笑了笑,他想着儿子刘肥与刘盈都还小,他也不想离开这里,他怎么会生乱呢?
县令不耐烦道:“走吧走吧,公事一堆,休要多言。”
刘季陪着笑脸离开。
今年服军役的人都由县里与郡里统一调用,而且要将人群打乱。
“今年如何?”守在县外的吕雉先问道。
刘季没说话,只是心中暗想着。
直到回到家中,刘季才将县令的话与妻子说。
吕雉听罢又觉得这是好事,他刘季也就不用远行了,孩子都还小。
刘季道:“今年要好好做事,说不定就能升迁了。”
闻言,吕雉又看了眼丈夫,只是多看了片刻又放下了目光,道:“盈儿说他今天喝到了夫子的豆浆。”
“豆浆?”刘季看了一眼正在院子里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的刘盈。
吕雉道:“家里还有些豆子,也磨了吧。”
刘季没有回话,就上前看看儿子画的是什么。
这小子画了一个圈,他道:“这是浑天仪。”
刘季不知道浑天仪是什么,就听着儿子讲述。
刘盈对浑天仪的了解也是听夫子说的,这个东西听着很是神奇。
回家之后,刘盈对老夫子说过的话,也记得不多了,他只能一边说一边回忆。
今年既要征发军役,关中应该又要进行一场考试了。
咸阳每两年都会进行一场这种考试。
刘季觉得这些事与他没有关系,每天耕地都快把他与泗水亭的人累死了。
吕雉领着儿子与女儿坐在田埂边,身为妻子,她还要一边照看着,一边帮丈夫递去农具。
这泗水亭长与其他农户家的生活都是一样。
吕雉是个很了不得的女人,她自从嫁给刘季之后,就主动断了娘家给予的帮助。
这个女人有狠心,有果决,也让刘季觉得这是一个能看好家的女人。
阡陌成片的水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池塘,水很浅却能够倒映出蔚蓝的天空,以及劳作的农户们。
从早晨忙到傍晚时分,刘季扶着累到发酸的腰回到田埂上,用杂草擦了擦脚上的泥,这才带着妻子与孩子们回家。
当农忙的春季结束之后,又到一年的夏季。
自从刘盈开始读书之后,刘季就觉得这时光过得格外快,当儿子开始说一些他刘季都听不懂的学识。
刘季偶尔会想,将来有一天说不定……这个儿子会教他如何做事。
刘盈这个孩子才六岁,却因读书显得尤为自信了。
吕雉正在家中织着布,他对儿子的变化很满意,这个儿子越发有学识。
夜里,一家人用饭的时候,吕雉问了几句话,刘盈都能够对答如流。
吕雉心中确定这位教书夫子是有真才实学的,她低声对丈夫道:“看来关中来的夫子,确实很好。”
见到弟弟的儿子学得这么好,刘季的哥哥也是无声一笑。
刘老太公坐在上首,默不作声吃着饭。
刘季又道:“大哥,明天早上我们去隔壁乡里一趟。”
闻言,刘季的大哥抬首道:“又是水的事?”
“嗯。”刘季道:“就怕他们又抢我们的水,多带一些兄弟,不要带棍棒,守着水渠别让他们挖断就好。”
刘季的大哥点头。
泗水亭还有一大堆事,需要刘季去安排。
在这里,刘季别的没有,最多的就是他刘季的老哥哥与好兄弟。
第二天,刘季就叫上了一群兄弟去上游占住水源,让一群年纪大的老乡继续耕种。
因为非邑水源分配本就紧张,几乎年年如此。
刘盈好奇问道:“为何要抢我们的水。”
吕雉对儿子教导道:“要是他们抢走了我们的水,我们就没有水种田,我们家就要饿肚子。”
“那我们要抢回来?”
吕雉颔首道:“嗯,要抢回来,你也要记住了,以后要是有人要抢你的东西,你也一定要抢回来。”
母亲莫名变得很严肃,刘盈也不知道母亲为何这般,他只能点着头,尝试着理解母亲的话。
直到天色入夜的时候,父亲才带着一群乡里的人回来。
随后众人都听了父亲的话,他们才离开。
这一切,刘盈都看在眼里,也听到他们的话,乡里的老哥哥们都要与隔壁乡里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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