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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公站在小院外,见到田安走来,他递上一卷文书。田安接过文书,问道:“丞相可还有其他交代?”
吴公十分恭敬地回道:“丞相说等公子批复好,还要让我送回去。”
田安颔首,走入了小院。
扶苏正坐在院内吃着饼,面前还有一碗羊肉炖。
田安做饼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火候掌握得正好。
一边吃着扶苏接过田安递来的文书,这上面所写的是楚王负刍的事。
楚王负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项氏的人要来杀他了,对此楚王很害怕,疯病也越来越严重了。
“辛老将军?”
这个炉子中挑着饼,正打算挑哪个饼吃的辛胜闻言抬头。
“老将军,当年项燕是怎么败的?”
辛胜吃着饼走来,道:“老夫也不清楚,这事应该去问王翦。”
“王翦……”扶苏思索了片刻道:“王老将军在频阳过着神仙般的生活,叨扰他老人家不太好。”
辛胜在一旁坐下,咬下一口饼,蹙眉嚼着似乎在考虑公子的话语。
而后这位老将军点了点头,大概是觉得公子的话是对的。
现在的王翦过着神仙般的生活,肯定不愿意有人去打扰他。
扶苏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只是正思考着,扶苏想到了自己在高考之前看到的一篇文章,那篇文章讲的是文明,一个人类文明的发展肯定是与人有关的,那篇文章十分坚定地认为,是人创造了文明,而一个文明的诞生初期,它一定是充满苦难的。
之后这篇文章开始讲述一桩桩战争,读到后来这篇文章的主旨就成了文明与战争的故事。
到现在,扶苏已想不起来上辈子自己所看过的这篇文章的全貌,只能零星记得一些段落。
小院内很安静,辛胜吃完了一张饼,擦了擦嘴道:“这饼加了肉馅,果然更好吃。”
吃了饼,辛胜也觉得自己吃饱了,站起身道:“老夫知道一些楚地的事……”
扶苏听着当初楚国发生的事。
院外,吴公牵着一匹战马等在院外,言语中也听到了老将军的话语。
老将军所讲的也都是当初的一些传闻,当时秦国派李信攻打楚国,结果李信败了。
之后秦国派出王翦与蒙武再一次攻打楚国。
那时楚国内部是有人劝说楚王献地,向秦王政求和。
辛胜道:“老夫记得,项氏才是当初反对求和的那些人才对,之后秦军胜了,始皇帝设置了九江郡,长沙郡。”
吴公听着这些话,心中十分狐疑,王翦回来之后与始皇帝有过一次长谈,有关楚国的隐秘恐怕只有始皇帝与王翦知道。
现在老将军所言的这些,在秦其实也有类似的传言,并不算隐秘。
有些事能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够知道。
吴公安抚着身边正不耐烦地打着响鼻的战马,轻拍着马脖子。
院内安静了好一会儿,田安端着一卷文书走了出来,交到吴公手中,吩咐道:“转交给丞相。”
吴公一路骑着战马回到了咸阳城,这卷文书交到了丞相府,丞相府的人拿着文书急匆匆前往了章台宫。
章台宫内,此刻编钟声颇有规律地被敲打着,一群女子正在大殿内起舞。
嬴政喝着酒水面带笑意,道:“楚国的酒水,很不错。”
李斯面带惭愧之色,因始皇帝与他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李由私自在外成家了,并且还让一个女子有了身孕。
“臣本就是布衣,出身低微,李由娶蜀女也不错。”
嬴政颔首道:“嗯,很好。”
其实,嬴政与李斯正是有如此默契,君臣之间才颇为信任。
因嬴政与李斯都不看重出身,用人也不计较对方身世。
再想起李由的事,李斯与嬴政都是能接受的。
嬴政举着酒樽道:“朕倒要恭贺你了。”
李斯低着头,面带笑容道:“臣惭愧。”
君臣两人一饮而尽,今晚就当庆贺了。
殿前侍卫禀报道:“陛下,公子书信。”
嬴政摆了摆手,示意眼前的宫女都退下,一时间编钟乐声都停下了,宫女离开了这里。
整个大殿恢复了安静,也恢复了空旷。
内侍脚步匆匆而来,双手端着公子扶苏的书信。
待书信到了眼前,嬴政拿过书信蹙眉看着,随后神色放松了一些,道:“李斯,你也看看。”
李斯站起身,又从内侍手中拿过书信。
打开之前,李斯又看了看始皇帝的神色,似乎在确认什么,而后才打开看。
书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大概意思是只要派出兵马保护好楚王负刍的宅邸,他就会朝着章台宫下拜行礼,拜谢始皇帝。
始皇帝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李斯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但面对始皇帝的眼神,李斯还是解释道:“公子觉得楚王,有利用的价值。”
嬴政道:“怎么?还以为楚国能够复国吗?一个疯了的楚王罢了。”
原本始皇帝的答案多半是杀了楚王,而后得到楚地那些唾弃这位楚王的旧贵族的人心?
但恐怕,公子扶苏并不想要那些人心。
有时李斯也觉得很累,要夹在始皇帝与公子扶苏之间,言行要十分小心。
李斯思量了片刻道:“当年天下人都知道,秦王一统六国之后会善待六国的国君。”
嬴政颔首没有否认。
李斯站在大殿内,殿内多了不少的烛台,让大殿更明亮了。
“对天下人而言,始皇帝照拂楚王是为了践行当初承诺,这无可厚非,公子扶苏进谏善待楚王,也是如此。”
嬴政忽然笑了,又道:“楚地那些旧贵族恨不得让负刍去死。”
李斯颔首。
只不过楚王负刍被俘之后,项燕又扶持了一个楚国,但又被王翦剿灭,项燕战死。
若是项燕不再继续扶持一个楚王,继续抗秦,可能当时的楚国能够少死一部分人。
因此,以项氏聚首的一部分贵族是不认楚王负刍的。
因此负刍会疯,会有噩梦,是项燕的阴影还在负刍的心头上。
嬴政道:“你希望朕按照扶苏的想法安排?”
李斯行礼道:“公子扶苏与陛下一样,所想所要的从来不是几个人的认同,也不是三五个的奉承,想要天下人心,想要治理天下,总要有舍有得,公子与始皇帝都需要舍弃一部分,从而得到大部分。”
嬴政放下了酒樽,道:“你总是把话说得这么漂亮。”
李斯道:“公子很明白,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公子不仅熟读荀子,也熟读孟子。”
嬴政道:“好。”
翌日,就有一队队的秦军将楚王负刍的府邸给围了起来。
负刍没有开门,而是继续躲在院子里。
“奉始皇帝诏命,前来保护楚王。”
话音落下,外面又恢复了寂静,负刍爬上墙头,颤颤巍巍地看向墙外整齐站着的秦军,而后他又下了梯子,站在这处宅邸的院子里。
之后,这位楚王负刍真的朝着章台宫下拜行礼,谢始皇帝。
听闻这个消息的李斯心情很不错,甚至都不责怪在外私自成家的李由了。
咸阳城内依旧是酷暑难耐,李斯依旧在这里处置着文书。
“丞相,章台宫送来的冰。”
李斯上前打开铜器的盖子,从中拿起一块冰,在口中嚼着。
天空又一次阴云密布,李斯抬头看着天,又道:“恐怕今天又要有大雨了。”
吴公回道:“今天始皇帝的心情也很好,赐了这么多冰。”
李斯对这位弟子始终是不满意的,听闻他的话,神色又多添了几分不满,道:“你平日里还会看书吗?”
“弟子近来常看法家典籍。”
“也多看看别家的典籍。”
吴公颔首道:“会看的。”
李斯重新坐下来,又问道:“你去敬业县看看河渠,多半又要下大雨了。”
吴公这才注意到天上的乌云很厚重,明明是午时,这天看起来就要刹那入夜一般,乌云让人觉得莫名地压抑。
李斯嘴里嚼着冰块,道:“去吧。”
吴公后知后觉地点头,正一步步往外走。
看着这个愚钝的弟子,李斯又喝道:“跑着去,出城就骑马!”
闻言,吴公快步跑着离开了丞相府。
咸阳城的人们也注意到了漫天厚重的乌云,本就是关中的汛期,更何况是这样的酷暑,会突然有一场大雨,其实也不是多么罕见的事。
人们纷纷将各种器具收进家中,吴公按照老师的吩咐在咸阳城中飞奔,好在如今的咸阳城内绝大多数人都去外面的村县避暑了。
而现在的咸阳城反而显得空旷,吴公一路跑着几乎没有阻拦,跑了一段路便站在原地大口出着气,没了力气也只能踉跄地走向城外。
几滴雨水落下,豆大的雨点三滴两滴地落在大地上,只是几个呼吸间,大雨倾盆而来。
吴公刚跑到城门口,站在城门下看着漫天的大雨,就连城外的马夫也牵着马匹进城避雨。
三三两两的人们也都聚在城墙下躲避大雨。
吴公有些想不明白今天老师的话中是不是带着别的意思。
他先是向马夫要了一匹战马,给了马夫一颗银豆子,翻身上马就闯入雨中,一路朝着渭南方向而去。
敬业县,每当遇到大雨,这里的人们都会坐在家门口。
“今天的雨水真多,我们的水窖都没用上,田爷爷说公子很喜蜀中的稻米饭,我们这里能种稻米吗?”
叔孙通听着狸奴儿的话,抚须笑呵呵道:“关中能种稻子,收成多半没有蜀中这么好,也没有我们的麦子好。”
狸奴儿数着手掌上一粒粒的黍米道:“要是能种出稻米就好了。”
叔孙通道:“也不知道这场大雨会不会又冲毁了河渠。”
“老夫子放心,章邯将军让人在河渠边每隔一里地都搭建了草棚,每个草棚里都有两个民夫看守,有一处塌了,就会有人来禀报章邯将军。”
狸奴儿又道:“老夫子,北边的长城是不是也是这样?”
叔孙通道:“老夫没去看过长城。”
“是吗……”
狸奴儿有些失望了。
叔孙通道:“老夫有几个好友在北面修长城,可以书信一封帮你问问。”
其实叔孙通挺想讨这个小姑娘欢心的,这丫头很伶俐,也是田安很信任的孩子。
有了田安的信任,也相当于有了公子的信任。
“不必了。”狸奴儿吃着手中的黍米粒,一粒都不能浪费。
雨水下了两个时辰,雨势就减弱了,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章邯站在河渠边的入水口,目光看着还稳固的河堤,这段河堤是新修的,还算结实。
吴公淋着大雨,策马一路来到这里,赶到这里时雨水小了许多。
“丞相让我来问,敬业渠是否安好?”
“很好。”章邯头也没抬地道。
“我要去下游看看。”吴公又一次大声道。
按照章邯对这里的了解,上游都没事,下游多半是不会有事的。
丞相派人的这个人大可不必再跑一趟。
看着那人往下游而去,章邯对身后的民夫道:“回家。”
几个民夫欢呼着回了家,因他们今晚不用守在渠边喂蚊子。
大荔县,张苍与程邈坐在县衙内,还有一个民夫正在讲述着河渠各段的情况。
程邈依旧在写着字,其实他的字已经写得足够好了,但他依旧写着。
程邈看似对县里的事不关心,但在写字的时候也能够在心里想着别的事。
张苍听完这个民夫的禀报道:“丞相让人来看河渠了?”
“是……是的。”
张苍是一个规矩很严明的人,在大荔县也处置过几个不听话的民夫。
“丞相派谁来看河渠?”
“来人只说是丞相府的,没说是谁,倒是穿着很不错,看着很富有。”
听他这么说,张苍大致就能清楚来人是谁了,多半是丞相的弟子吴公,只有他最爱显摆他的富有。
张苍看着一卷卷宗,道:“他不来县里看看?”
“没说要来,说是回咸阳了。”
程邈道:“这个时辰回去,等他到咸阳多半宵禁了。”
张苍依旧看着卷宗上的人名,这些是迁来关中新民的名册,上面记录了那些新民原来的籍贯与姓名。
光是给这些新民编入户籍就累得够呛,知道河渠没事就足够了,张苍也没空理会别的事。
他又问道:“公子要建设潼关,需要多少民夫?”
程邈思量了片刻,回道:“公子……那多半是能用多少就要多少的。”
张苍了然道:“公子的粮食有多少,要养活多少民夫?”
程邈颔首道:“那就看看粮食有多少。”
张苍站起身,他看向一旁的书架,从中拿起一卷卷宗仔细翻看着。
如果说丞相李斯对他的弟子吴公帮助,或者是给予吴公更多的方便,那么他李斯就是营私。
如果说李斯的儿子李由在秦廷的官位越来越高,也难免会落得一个任人唯亲的口舌。
要是李斯对公子扶苏百般相助,并且全力帮扶,那么他李斯就是尽忠职守,对大秦忠心。
而现在,吴公这么多年以来只是丞相府一个传递文书的小吏,李由被安排到了蜀中至今依旧只是一个校令。
唯有公子扶苏任少府丞,就差位列九卿了。
事实证明,丞相李斯的确是一个对大秦很忠心的人。
今天,扶苏用犀牛的牛筋做了一个弹弓,拿起一颗石子拉起弹弓瞄准了河边正在慢慢游动的一条鱼。
扶苏手上一松,石子飞出,落入水中。
但石子落入水中的刹那就被水面卸去了力量,反而是惊动了水中的鱼,掀起一片河沙,让这一片水面浑浊,再也找不到那条鱼了。
扶苏收起了弹弓,交给一旁的田安道:“送给高。”
田安接过弹弓,又道:“张苍让人来问,是否可以准备民夫了?”
现在粮食还未丰收,但也快了,还未收粮就要考虑收粮之后的事,扶苏颔首道:“让他先安排吧。”
田安颔首。
张苍的算术很了得,看看现在的敬业县需要多少存粮,需要多少民夫,能够养多久,工期需要多久。
就如当初修建咸阳桥,粮食预算都是张苍在安排,现在也是张苍在处置。
看着田地里长出来的粮食,田安心中就很高兴,开河渠,迁新民,富渭南,垦良田,公子扶苏立下如此大的功劳。
况且,最让田安觉得高兴的事是这渭南的二十万人心。
田地里的麦子还未熟,扶苏摘了几粒麦子放入手中仔细看着,“我听说北方的麦种更好。”
田安道:“北方的麦穗没有关中的这么多。”
扶苏见到不远处有个老农正在挥着锄头,给田埂放水,上前询问种粮食的事。
关中不乏老农,在种田的经验上各家都差不多,扶苏询问了良久,这位老农是从楚地来的。
与这位老农谈完,扶苏走在田埂边,神色时而思量。
田安道:“公子可有心事?”
扶苏道:“我在想屠雎打到西南的什么地方了,还有赵佗的兵马是不是顺利到了南方。”
“常有南方的军报送来,公子尽可放宽心。”
“我若是让屠雎与赵佗从南方带一些稻种来,合适吗?”
“当然合适了。”田安低声道:“公子就算是让屠雎抓一群活犀牛来,他也是愿意的。”
扶苏道:“我写个文书让人送去桂林。”
言罢,扶苏走入小院内,写了两卷文书,朗声道:“老将军。”
正在院门睡午觉的辛胜登时坐了身子,像是脑子还未苏醒,身体先起来了,而后他老人家瞪了瞪铜铃大眼,走入院内,行礼道:“公子。”
扶苏递上一卷书,道:“劳烦老将军找军中的人将这两卷文书,交给远在西南开拓屠雎将军,还有南下的赵佗将军。”
辛胜接过文书,走到院外打了一声唿哨。
当即就有士卒骑着快马而来。
辛胜交代了几句,那人就带着文书策马离开了。
这个小院不仅砌好了围墙,院内更是种着葱姜蒜。
本来嘛,田安就不是一个会种花的人,因此他种的都是能吃的东西。
而且住在黄河边,经常吃河鲜就离不开葱姜蒜。
见到青臂在院门口左右徘徊,田安便上前询问。
回到院内,田安又回道:“公子,有人生病了。”
扶苏搁下手中的笔,又看了看今天依旧热烈的太阳,酷暑依旧没有过去,这些天稍有降温,青臂就着急带着人去干活。
“一座关城要拔地而起,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三两月能够建设好的,不用这么着急。”
青臂行礼道:“是臣着急了,是臣没有听从公子嘱咐,私自带着人干活……”
扶苏道:“一个活人能够给我带来价值很大,一个活着并且能够建设城墙的人,对我来说价值更大,我不想看到有人死在这种事上,也不想看到因一个不起眼的错误,耽误满盘的计划。”
注意到公子话语中带着的严厉,青臂抬手就要扇自己一巴掌。
只是手刚抬起来,就要扇在自己的脸上,手腕就被田安拿住了。
田安道:“公子也不喜,那些不自爱自重的人。”
青臂放下了自己的手臂,道:“公子,臣知道错了。”
扶苏已走入工地边,这里用木桩标志着城墙要建设的位置。
眼前就有三个人躺在地上,好在这些人的神志也还算清醒,看样子是中暑了。
扶苏让人将他们搬到一处阴凉地,给他们宽衣散热,用凉水浇着他们,但也只是稍稍浇了一些。
看着公子扶苏给工匠们治疗,青臂的神色越发愧疚。
田安则站在一旁,一脸的轻松,他觉得这种事难不倒公子。
见公子扶苏又走了回来,青臂上前问道:“公子,他们……”
扶苏用河水洗着手道:“没事了,休息一晚会好很多,多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到了夜里,青臂发现经过公子治疗的三人都已恢复了不少。
田安又来看望了,确认人恢复过来了,就离开了。
田安发现公子扶苏有一个本领,这位公子只要在一个地方停留半年或三五个月,就会在那个地方留下很多很多书。
现在,潼关的这座小院内就有很多很多书,满满当当的竹简堆满了一面墙,一层层地垒着。
每一卷书都是公子所写的。
就像是高泉宫的那些书,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公子所写,公子高多半是看不完,也看不懂的。
翌日,田安正在收拾着公子所写的书,他叹息一声,低声道:“公子呀,当初就该建一个更大的院子,现在都快装不下这么多书了。”
门外没有传来公子的回应,公子正在吃着饭食。
这种抱怨公子多数时候都是不听的,也不会回应的。
不多时,又传来了脚步声。
田安回头看去,见到了辛胜来了。
辛胜来到一堆卷宗前,拿起其中一卷翻看了一眼,就要拿走。
田安蹙眉道:“你看公子的书学到什么了吗?”
辛胜抚须道:“只要看了就有所得,足矣。”
院外,扶苏抬头看着天,关中这几天没有雨水,这是好事,粮食就要丰收了,最好不要有大雨。
关中南部的粮食熟得比关中北部的粮食更早一些。
看着粮食临近丰收,这让扶苏的心情很不错,顺便给了青臂解暑的汤药,也没有与他计较。
渭南快要入秋时若是遇到华西秋雨的阴雨,就容易导致粮食倒伏与病虫害。
因此赶在入秋前的八月初收割粮食,也不算太晚,也不算太早。
扶苏又想到了上辈子,前来家乡的支教老师,徐老师。
那时候自己还在山里笨拙地跟在徐老师身后背书。
扶苏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是徐老师班中,最笨的孩子。
徐老师说他很喜欢关中的一句民谚,这句民谚叫做:麦梢黄,女看娘。
这句民谚的意思是嫁出去的女儿会在麦梢黄的时节赶回娘家,回家与爹娘一起收粮食。
扶苏至今还记得,支教老师的徐老师虽不是关中人,但他很喜欢大西北。
现在,扶苏坐在小院门前,听着田安数落着只会看书的辛胜,说辛胜一把年纪了,打仗不会打了,尽会看书了。
扶苏还看着三三两两跑过的孩子们,这些都是潼关的孩子,他们以前害怕这里的甲士,可甲士们来到潼关有大半年了。
当初即便再生份,现在也认识了,甚至这里的甲士早已认识了,哪个孩子是谁家的,谁家有几个孩子。
“公子上郡的书信。”
扶苏拿过甲士递来的书信,打开一节竹筒,拿出一卷竹简。
信是在上郡修长城的蒙恬送来的,蒙恬说以周青臣为首的齐鲁博士已习惯了长城边的生活,他们甚至愿意让他们的家人也迁去上郡。
蒙恬是一个办事利落的人,所以他的书信也很简略,只有这么一件事。
扶苏拿着竹简一手背负,望着咸阳方向又觉得要是在咸阳的齐鲁博士如淳于越等人,要是得知现在的周青臣,他成为了始皇帝修建长城国策的最坚定拥趸者。
也不知道他会如何感想,想到这方面,扶苏又觉得自己多虑了,以齐鲁博士们之间的联系,说不定淳于越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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