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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让我给黄帮主带句话。”这话一出,黄秉文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凝固起来。不仅是他,就连坐在主位上的钱洪山,看向谢梧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大厅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楼下传来的喧哗声。
好半晌,黄秉文才勉强一笑道:“姑娘说笑了,在下见识短浅,一向只在光州这一亩三分地打转,哪里能认识什么京城的人物?”
“是么?”谢梧含笑道:“可是,我离京的时候,偶然跟大公子见过一面。他请我给黄帮主带一句话呢,原来是我找错人了?光州还有别的姓黄的帮主?”
黄秉文沉默不语。
谢梧只说了大公子,但京城有权有势的人何其多?到底是哪家的大公子?却是个彼此心知肚明,却又未必当真心有灵犀的答案。
黄秉文飞快地看了一眼钱洪山。
钱洪山哈哈一笑,很是识趣地站起身来道:“看来在下还是得回避,黄兄不必在意,这酒咱们回头再喝也不迟。”
黄秉文额头上隐隐渗出冷汗来,显然是陷入了挣扎中。
他是朱无妄放在光州监视钱洪山的眼线,却又暗中投靠了周家。
这两件事,前者钱洪山心知肚明,后者朱无妄也未必不知道。只是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都不想撕破脸维持着一个平衡罢了。
但现在周家倒霉了,朱无妄不会再容忍自己。如果他不能先一步证明自己的价值,等待他的将会是朱无妄的抛弃和钱洪山的打压。但如果……周家没有倒,自己此时的背叛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最可怕的是,他并没有足够的情报支持他做出十拿九稳的决定。他收到的消息是周家已经被下狱了,就连信王似乎都失踪了。
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
黄秉文忍不住看向谢梧,眼底隐隐透露出几分杀意。
谢梧将他的眼神变化看在眼里,她轻笑出声,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道:“黄帮主,大公子让我告诉您一声,这人一旦做了狗,再想要反口咬主人,是会被乱棍打死的。”
黄秉文眼神一缩,只听谢梧低声道:“听闻朱会首如今正在京城,短时间恐怕脱不开身,不知他来不来得及救你?啊,他会救你吗?”
一个不忠却因为周家而不得不暂时容忍的眼线而已,没了黄秉安还会有蓝秉安白秉安。
只要周兆戎没死,秦牧没死,周家在颍州的势力还没彻底断绝,朱无妄不会主动和周家过不去的。但如果周家知道了黄秉安的心思,又会怎么对待他呢?
黄秉安表情僵硬,他一手抓住椅子的扶手,咬牙道:“多谢姑娘,黄某记下了。”
谢梧微笑道:“客气,我也只是顺路带一句话而已。现在可以说说咱们的事了。”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那黄公子已经醒了只是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他此时的脸色比刚从水里被人捞起来还要惨白,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黄秉安站起身来,咬牙道:“是犬子有眼无珠,黄某愿意赔偿两位姑娘三千两白银,只当为两位姑娘压惊。”
站在谢梧身后的邢青鸢挑眉,拉长了声音道:“以钱压人呀,小姐,黄帮主怕是觉得咱们手里拮据,是专程来打秋风的呢。”
黄秉安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在下绝无此意,只是……听闻邢娘子这些日子都歇在船上,黄某在城中还有一处宅子,不如送给娘子如何?”
果然是地头蛇,连邢青鸢的姓名都知道。
邢青鸢去看谢梧,谢梧示意她自己决定。邢青鸢这才含笑收了,黄秉安不想再留在这里,也不理还站在一边看戏的钱洪山,快步下楼去了。
他身边的人连忙扶起黄公子,匆匆跟了下去。
等到黄秉安下楼,钱洪山才笑道:“莫姑娘好能耐,几句话就从姓黄的手里敲出一座宅子和三千两银子。”
谢梧道:“钱舵主客气,听说钱舵主跟黄帮主有些不对付?”
钱洪山嘿笑一声,道:“这不是光州人尽皆知的事么?姑娘问这话……”
“巧了,他与我也有过节,此人心量狭小,往后青鸢在光州恐怕受他滋扰,我和会首心中都甚是担忧。”谢梧轻声道:“何况……这光州到底是有些小,还是太拥挤了些。”
钱洪山看了邢青鸢一眼,邢青鸢也不闪不避,朝他嫣然一笑。
“姑娘所言甚是。”钱洪山道:“只是,京城……”
谢梧道:“两面三刀的人,总是遭人唾弃的。谁知道哪天就被哪个主子给打死了呢?”
钱洪山沉默了片刻,方才哈哈大笑起来,“姑娘说的是,姑娘尽管放心,只要钱某在光州一天,定保邢娘子平安无事。”
谢梧莞尔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道:“如此,我以茶代酒,谢过钱舵主。”
“姑娘客气了。”钱洪山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天后,谢梧带着人策马离开了光州。
再一天后,光州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黄云帮帮主黄秉安,在江上与一个路过的江湖中人起了冲突,被人打落江中,捞起来的时候人都泡发了。之后黄云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瓦解,大部分势力被钱洪山接手,剩下的极小部分被本地其他势力吸收。
邢青鸢只拿了黄秉安承诺的一座宅子和三千两白银。
同时,在光州城中悄悄地多了一家名叫鸿云的商行,商行的老板是个二十七八姓邢的寡妇。
传闻这邢娘子与六合会的钱洪山颇有交情,虽不知道是真是假,一时却也没人敢欺她外地人初来乍到。
宽阔的河面上,封镜玉沉默地站在船尾眺望着渐渐远去的光州码头。他看上去比在京城的时候更加消瘦了,唇色苍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眼眸幽冷得仿佛燃烧着寒焰。
“大哥。”封漱玉披着一件披风,走了过来有些担心地道:“大哥,你还有伤在身,该在船舱里好好歇息才是。若是受了寒可怎么是好?”
封镜玉侧首看向她,沉默地抬手拍拍她的头顶,道:“大哥没事,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但她却劝不住大哥,封漱玉心中十分沮丧无力,却又无可奈何。
“公子。”一个船工模样的男子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封镜玉,低声道:“已经查出来了,黄秉安的死应该是钱洪山背地里下的手,但有人暗中帮了他。”
封镜玉声音淡漠,“钱洪山一向与朱无妄不对付,再替钱洪山添一把火。六合会和朱无妄,对我们来说都是障碍。”
“钱洪山恐怕不是朱无妄的对手。”那男子迟疑道。
钱洪山如果是朱无妄的对手,也就不会被挤兑到光州来了。
封镜玉道:“以前不是,现在未必。不用担心,两淮很快就会热闹起来,朱无妄未必还有心思管钱洪山。”
“属下明白了。”男子恭敬地道。
封镜玉侧身看向那边,远离了码头,两岸的房屋人家也渐渐稀少起来。
“让我们的人即刻前往江南。”封镜玉沉声道:“一旦颍州乱起,我们立刻攻占扬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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