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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卫崔的儿子?这话让室内诸人都看过来,有人震惊有人不解,但也有人意味深长,显然也听过这种传闻。
“有传言说他是赵谈……”那官吏接着说。
知府轻咳一声:“别胡说八道。”
“大人,不一定是胡说八道。”意味深长的那位官吏小声说,“当初赵谈把持朝政,卫崔兄弟三人都在其手下为官。”
“是啊,后来卫家两个兄弟死在赵谈手里,卫崔万幸逃脱,回到陇西,立刻就反了赵谈。”知府没好气说,“两人之间不就是这样的关系?”
“大人,当初卫崔一个人逃走了,妻子还在京城。”先前的官员小声说。
卫崔跑了,又反了,赵谈怎能不大怒,必然要祸及妻儿,但…….
“后来赵谈死了,陛下进京,发现卫崔的妻子竟然还活着,还带着一个幼子,于是把卫崔的妻子和儿子都送回陇西……”那官员接着说,说到这里挤眉弄眼,“卫家都没让这妻子儿子进家门,直接别院另养。”
“据说当初卫崔的妻子是委身赵谈才保住了命。”另一个官员忙跟着说了句。
所以卫崔这幼子是谁的,真说不准。
前朝乱世好似上辈子那么遥远,但其实也才过去不到二十多年,很多事很多人一回想就能瞬间记起。
知府再次重重咳嗽一声:“好了,别说了,你们真是……”
他带着几分不安看向门窗。
“其他时候私下议论倒也罢了。”
“卫矫在这里呢。”
虽然这里是他的起居室,外边有他的亲信驻守,但绣衣神出鬼没。
室内瞬间安静了。
夜风摇曳,枝叶乱晃。
灯火明亮的府衙大堂里,卫矫神情懒懒倚着桌案,手握着笔在纸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写着什么。
“哦,他们在议论我的出身。”他说。
一个绣衣神情阴沉,带着恼火:“都尉,属下把他们抓起来。”
卫矫没回答,而是看着他说:“虽然我的确被赵谈养了五年,但我真是我爹的儿子,我爹从京城逃走的时候,我都快两岁了,我的抓周宴是我爹亲自给我过的。”
这是在给他解释吗?绣衣卫士有些激动又有些生气:“都尉,我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的,那些人就是故意污蔑都尉你。”
说罢转身要走。
“我这就去割掉他们的舌头!”
“不用。”卫矫制止他,“让他们说罢。”
绣衣有些不解:“可是,他们羞辱都尉……”
卫矫对他摆了摆手:“说我不是我爹的儿子,不是羞辱我,是羞辱我爹。”
羞辱父亲,当儿子的更不能忍吧,更要为父出口气,绣衣忍不住要再开口。
卫矫坐直身子,先开口。
“而这些羞辱,是我爹该得的。”
他说罢嘴角弯弯一笑,神情愉悦。
绣衣卫士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都说他们绣衣卫阴冷不可直视,都尉卫矫与他们不同,总是眉眼带着笑意,只是,这样的都尉他们却不敢直视。
笑着的卫矫没有魂灵,像一具空壳。
“都尉,明日还继续查……”绣衣忍不住换个话题。
卫矫收起了笑:“已经打草惊蛇,该跑的都跑了,暂时不用追,回去吧。”
说到这里又叹口气。
“没抓到人,对不住陛下啊。”
“那就挑个案子抄个家,让陛下高兴高兴吧。”
……
……
深秋的京城,几场雨后,添了寒意。
随着晨雾散去,进出城门的人车马更多。
突然一向秩序井然的城门变得拥挤。
城门卫们里外散开,将进出的人车马驱赶到两边,让大路清空。
“这是怎么了?”
“谁要经过。”
“是绣衣。”
很快民众们得知缘由,原来是绣衣使卫矫查案归来。
“这次又是哪个倒霉蛋?”
“一会儿就知道了,卫矫的习惯嘛,一定要游街示众。”
民众们也不再急着赶路,议论着张望着,等着看被押送回来的囚犯。
但也有不想看热闹急着出城的人。
城内三辆车刚转出巷子就被街边的人堵住。
“怎么停下不走了?”
一个仆妇掀起车帘,皱眉不悦。
仆从忙说:“路被堵上了,说是等绣衣带囚犯进城。”
仆妇也看到了前方城门前站着拦住路的兵卫,放下帘子对内里的转述,旋即又掀起帘子,将一张名帖递出来。
“去跟城门校尉说一下,今日去大觉寺祭奠,时辰都是定好的,不能耽搁。”
仆从应声是接过名帖挤到前方,跟拦着路的兵卫说了几句话,便被带到一个武官面前,武官接过帖子看,对几个官兵摆手示意。
很快官兵们驱开人群让出一条路,这边仆从们催马走向城门。
“这是谁啊?”
路人们好奇议论。
京城里权贵众多,能让官兵让路的常见,但明知是绣衣清的路,还敢抢先走过去的,可就不多了。
毕竟绣衣六亲不认一副活了今日不管明日的癫狂,权贵们也不想招惹。
马车很快到了城门前,车辆停下,仆妇将车帘掀起,露出其内端坐的妇人。
妇人四十多岁年纪,虽然相貌平平,但衣饰装扮华丽。
“有劳车校尉了。”妇人神情和蔼说。
城门校尉忙施礼:“夫人客气了。”说罢伸手示意,“夫人请,绣衣们快要到了。”
妇人也不再客气,放下车帘。
十几个仆从簇拥三辆马车穿过城门,刚走出城门,就看到前方乌云般的人马踏踏而来。
不过这也足够了。
仆从们并没有退避,催马加快速度,在双方要遇上时,向左边拐上一条小路而去。
前方的绣衣已经看到了,走到城门时,对站在一旁的城门校尉冷冷说:“适才是你家亲戚吗?敢抢我们绣衣的路?”
能做到城门校尉的,也不是可以随意任人揉捏的出身,家中长辈必然是跟皇帝一起征战过可信任的忠臣良将。
城门校尉没有丝毫畏惧,也冷冷说:“我家亲戚可没福气走你们绣衣的路,那是定安公夫人。”
这绣衣冷哼一声,要说什么,身后传来说话声。
“定安公府?”
听到这声音,城门校尉收起不屑,垂下眉眼,畏惧是不畏惧,但有些人不能挑衅。
他听得马蹄得得,然后看到一角衣袍翻飞,露出一片鲜红,卫矫停在他面前。
“定安公府夫人?”卫矫再次问。
城门校尉低着头应声是:“定安公夫人赶着去祭奠逝者,在大觉寺选好了时辰。”
一旁的绣衣低声请示:“要去查真假吗?”
以往如果有人编出谎话不避让他们,绣衣就能让他们真来个逝者祭奠一下。
卫矫摆摆手:“不用,我知道大概祭奠的是谁。”他对绣衣提醒一句,“鲁县白马镇。”
绣衣想起来了,点点头,示意卫矫先行。
卫矫催马,忽地又停下,看向定安公夫人车马所去的方向:“刚才定安公府过去了几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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