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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岁岁的手指,搭上穆大帅手腕脉搏,刚要把脉。门外传来轮椅摩擦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下一秒,有道尖酸的嗓音,刺入梁岁岁耳膜。
“梁岁岁,你不过懂点按摩,还会一点银针扎穴,你就敢胆大包天治疗昏迷的穆大帅,谁给你的狗胆和底气,啊?”
穆夫人坐在轮椅上,耷拉着眼皮,咒骂不断,被梁曼如推了进来。
听到熟悉又刻薄的骂声,梁岁岁都懒得回头。
勾起嫣然红唇,似笑非笑道:“大少帅给我的底气,怎么了,你不服?”
穆夫人顿时被噎得脸色铁青。
很快回过神,面容寸寸扭曲,嗤地冷笑。
“大帅又不是只有穆司野一个儿子,他同意你乱搞,可还有个穆景天呢。”
穆夫人一顿,扭头看向不远处的穆景天,明目张胆地拱火。
“景天,你是大帅最宠爱的儿子,穆司野和梁岁岁的狼子野心,已经摆在台面上,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你阿爸去死?”
“整个大帅府都知道,梁岁岁半吊子医术,号脉都号不准,让她治疗大帅,无异于断送大帅的活路。”
“到时候,只要大帅有个不测,没有他给你撑腰,军政府大权就不一定属于你,你可要想好了。”
穆景天点了根雪茄,深深吸了几口,再吐了口袅袅烟雾,缓慢阴沉地说道,“放心吧,梁岁岁和穆司野立下了军令状。”
“什么军令状?”穆夫人皱眉问。
穆景天对眼前这个仗着出身名门看不起他姆妈的老女人,没有半点好感。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
不就是想挑起他和穆司野兄弟残杀,以便她的儿子穆宴坐收渔翁之利。
二十年前,穆师长都坐不上那个位置,穆宴就更别想了。
穆景天掐灭雪茄,阴鸷的眸底,带着丝丝嘲讽:“与你无关。”
“我嫁入大帅府二十多年,也是府内的一份子,这么大的事,我有知道的权力。”穆夫人冷笑着,寸步不让。
“再说了,我这还有穆师长和阿宴,他们也都有知晓的权力。”
穆景天平时自傲惯了,除了穆大帅,谁都不放在眼里。
听见穆夫人拿穆师长和穆宴来压他,脸色瞬间阴鸷。
“你嫁进穆家,不过一个外人,都说了与你无关,听不懂人话?”
“你……你什么态度?我可是唐家的人,就算是穆大帅本人,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穆夫人气得哆嗦。
梁曼如站在她身后,双手推着轮椅,低眉顺眼地听着,眼皮微抬,盯着梁岁岁曼妙的身影,眸底的嫉恨几乎藏不住。
梁岁岁没管身后那些不怀好意的喧闹声,凝神屏气,安静地给穆大帅把脉。
穆司野站在她身侧,懒洋洋换了个站姿,手里的枪,一上一下地抛动。
张颜纾脸色微僵,冷着脸看向气到变了脸色的穆夫人。
这老女人仗着唐家有钱有势家世显赫,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总是张口一个“小妾”,闭口一个“姨太太”地嫌弃她,和梁岁岁一样,令人厌恶至极。
只不过,眼下是搞死穆司野和梁岁岁的非常时期,不宜节外生枝。
张颜纾权衡了几秒,勉强挤出一抹笑,把手里的契约文件递过去。
“景天说的,就是这份军令状。”
“哦,是吗?”
穆夫人接过契约,一目十行飞快地看完。
愣了愣,阴森地笑了。
梁岁岁自寻死路,那她就再添把火。
“曼如,你跟梁岁岁都是梁富昌的女儿,留学期间,你们也都选择在法国读书,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梁岁岁不仅会做生意,还精通医术?”
梁曼如抬头,清秀小脸挤出恰到好处的诧异。
“姐姐居然精通医术?真的假的?我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并且阿宴也不曾听说。”
穆夫人闻言,得意极了。
“梁岁岁,你不懂装懂,马上滚开,别耽误了穆大帅的病!”
梁岁岁端坐在红木椅子上,面色寒冽,夹杂着冷笑。
“你们再像癞蛤蟆一样聒噪不停,耽误时间,才是真的要他的命!”
穆夫人脸色愤怒,双手猛地攥紧轮椅左右的扶手。
“牙尖嘴利,好,好得很!你等着,很快你的死期到了。”
她扭头看向退在床榻两米之外,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姓方,担任军政府医院的院长。
也是穆大帅的主治医生,跟穆师长有几分同僚交情。
“方院长,这事你看呢?”
“依我的诊断来看,穆大帅的确是脑充血导致的中风,发作很快,属于急性的。”
“方院长你的祖父是前朝御医,来自于中医世家,十九岁又去往法国修习西医。”
穆夫人眯了眯挤出刻薄细纹的眼角,接着笃定地说:“学成归来任职于军政府,中西结合,融会贯通,可以说是沪市医术界第一人!你的诊断,我们肯定信服。”
方院长叹了口气:“可大少帅夫人却否认了这一点,并且大少帅执意相信她,不给我们治疗穆大帅的机会啊。”
在场的所有医生,方院长来头最大,也跟穆大帅私交甚笃。
他都奈何不了穆司野,其他人更是束手无策没办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既然梁岁岁认为她行,那就让她治吧!毕竟,穆司野是穆大帅的亲生儿子,我们这些人,只是旁支的亲戚。”
穆夫人也叹了口气,眼底的得色却藏不住。
梁岁岁沉下心神,把脉了十分钟左右,才收回手,沉着冷静地说。
“穆大帅陷入昏厥,却没有口歪眼斜,手脚乱颤,更没有半身瘫痪。
所以,他的病症,不是脑充血,更不是中风,而是被击中的子弹碎片,压住了大脑与脊髓某处的神经血管。”
方院长震惊地看向她,反驳道:“大帅体内的子弹,是我亲自动手取出来的,碎片也全部清理干净,不可能有遗留。”
“不,还有遗漏。”梁岁岁坚持自己的说法。
她眉眼明艳夺人,瞧着端庄大气,却露出不妥协的峥嵘。
方院长不相信她的话。
眼看着梁岁岁一意孤行,浓眉蹙紧,与其他军医法医和中医老大夫交流了眼神。
那些人秒懂,纷纷朝梁岁岁围拢过去,七嘴八舌地劝说。
“大少帅夫人,穆大帅病情危急,必须尽快送往法国治疗。”
“是啊,你的妹妹梁二小姐刚才也确认了,她都从未听说过你精通医术,若是穆大帅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就是就是,大少帅夫人你想立功,也不该挑这个时候。”
“难道是因为,大少帅和大帅两人亲子关系僵硬,父子不和,你故意这么做的……”
要是穆大帅真出了意外,梁岁岁有大少帅鼎力维护,还不一定死。
可他们这些医生,只有陪葬的下场。
生死关头,他们不再客气,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刻薄,带着奚落和愤怒。
眼看梁岁岁引起众怒,张宴纾穆景天和穆芝瑶的心里面,快意极了。
穆夫人无声地弯了下嘴角,刻薄又得意。
梁曼如勾了勾唇,得意地笑了。
惟有梁岁岁,仿佛什么都没听见,面色沉静如水。
穆夫人望着她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庞,渐渐地与某个她嫉恨了半辈子的女人重叠在一起。
铁青了面庞,阴冷似笑地落井下石。
“梁岁岁,穆大帅的生死,几乎关乎到沪市的存亡。
如果穆大帅真被你治出个好歹,就用你的命,一命抵一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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