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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富安挠了挠头，他认识上面每一个单独的笔画，但组合在一起，却一个字都不认识。陆进作为格物院的“高材生”，更是看得头晕眼花，他感觉自己这点引以为傲的格物学知识，在王上面前，简直如同三岁孩童般可笑。
看着众人那呆若木鸡的表情，林萧嘴角微翘。
他清了清嗓子，用粉笔轻轻敲了敲黑板。
“此为，合成氨反应塔。”
“这个，代表着我们呼吸的空气。”
他指了指“N₂”。
“而这个，代表着水。”
他又指了指“H₂”。
“通过这座塔，在高温、高压和催化剂的作用下，我们就能将空气和水，变成这个。”
他的粉笔，重重地落在了“NH₃”上。
“此物名为‘氨’，是万物生长之基，是粮食的粮食。”
林萧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叙述一件吃饭喝水般简单的事情。
“简单来说，掌握了这个技术，我们就能把空气，变成粮食。”
“轰！”
整个书房，所有人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轰得粉碎。
空气……变成粮食？
张富安浑身一哆嗦，两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坐在地上。
他嘴唇哆嗦着，面色惨白，看着林萧，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喃喃自语：“仙术……这是仙术啊……凭空造物……王上……王上您是神仙下凡吗？”
陆进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他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脸上是一种混杂着狂热、迷茫与顿悟的复杂神情。
将空气变成粮食！
这是创世！是神迹！
他猛地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嘶哑而狂热：“学生……学生愿为王上，为这创世伟业，粉身碎骨！”
林萧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
他上前扶起陆进，又对张富安摆了摆手，示意他站好。
“并非仙术，而是格物。”林萧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万物皆有其理，空气也好，水也罢，它们都是由更细微的粒子构成。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用格物的手段，将它们拆开，再重新组合成我们需要的样子。”
“传我命令！”林萧的声音陡然变得威严，“格物院化学科、物理科，联合所有工匠，即刻成立‘王国第一化肥厂’项目组！不计成本，不计人力，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第一批化肥被生产出来！”
“遵命！”
张富安、陆进等人齐声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无穷的干劲与狂热。
……
数周之后，钢都郊外，一座厂房拔地而起。
实验车间内，一座高达数丈、由粗大的钢铁管道和无数阀门组成的反应塔，矗立在中央。
它就是按照林萧图纸，等比例建造的实验性合成氨反应塔。
张富安穿着一身崭新的工装，脸上满是紧张的汗水，正带着一群工匠做着最后的检查。
陆进则领着化学科的学员们，一遍遍地核对着写满了各种符号和数据的操作手册，那本手册，已经被他们翻得起了毛边。
一切准备就绪。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进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用力转动了总阀门。
“嗡——”
反应塔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连接的蒸汽机开始发力，巨大的压力表指针，开始缓缓向上攀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些仪表盘。
温度、压力……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牵动着他们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反应塔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塔身开始微微颤抖，像是什么征兆。
突然！
“嘀——嘀——嘀——”
一声尖锐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车间的宁静！
众人猛地抬头，只见一个压力表的指针，正疯狂地冲向了红色的危险区域！
“不好！压力失控了！”一名学员失声尖叫。
“快！快关掉蒸汽机！”张富安脸色煞白，声嘶力竭地吼道。
然而已经晚了。
整个反应塔开始剧烈地摇晃，管道连接处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几处密封接口甚至开始“嗤嗤”地往外喷着白色的蒸汽。
“快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如梦初醒，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着车间外逃去。
张富安被两个工匠架着，回头看着那座快要爆炸的反应塔，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满脸都是挫败与绝望。
陆进没有跑，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疯狂跳动的指针，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错了？怎么会错？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他们都是严格按照王上的图纸和手册来的，为什么会失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沉稳淡定的声音，在混乱的车间门口响起。
“慌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林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神情淡然。
他信步走进车间，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了那剧烈震颤的反应塔前。
他没有去看那些疯狂的仪表，而是伸出手，在那滚烫的管道连接处轻轻敲了敲。
“问题出在这里。”
他转过身，看着面如土色的张富安和陆进。
“你们用的还是普通的金属垫片。这样的高温高压下，金属会热胀冷缩，产生缝隙，根本无法做到完全密封。压力，就是从这些缝隙里泄掉的。”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去，把我们新造的橡胶密封圈换上。”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
张富安和陆进恍然大悟！对啊！橡胶！王上发明的另一种神物！他们怎么就没想到！
在林萧的亲自指挥下，工人们冒着危险，迅速泄压，然后手脚麻利地将所有的金属垫片，全部更换成了黑色的、充满弹性的橡胶密封圈。
林萧又亲自上前，调整了几个阀门的参数。
“再来一次。”他淡淡地说道。
第二次试验，开始了。
这一次，反应塔的轰鸣声变得沉稳而有力，所有的压力表、温度计，指针都稳稳地停在了林萧指定的绿色安全区域。
车间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反应塔底部一个紧闭的出料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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