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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闹闹。最后剩下两日时,这牌局也散了。
小徒弟笑得心虚,沈酌川倒是没什么别的反应。
可她敏锐察觉到了氛围有那么一丝不对劲。
沈酌川低眸举止优雅,挥动灵气将桌椅收拾干净,又重新摆出了自己储物空间中的吃食。
三人重新坐下。
没了前辈们在场,他们三个倒是更随意几分。
百里戏江懒懒散散的靠在金丝软榻上,一只腿搭在上边,一只腿耷拉在地上。
嘴里叼着片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叶子,时不时瞥一眼自家师父。
“你们,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宋听婉重新煮了一壶茶,素手沏茶,微微垂着头掀眸。
百里戏江试图吹了吹叶子,没吹响,眼睛咕噜咕噜看着天,“说什么呀,过了这三日之后,咱们是不是就该去问剑宗参加宗门大会了?”
小徒弟扯其他的去了,宋听婉笑着轻声嗯着,随后看向了温笑给她递茶杯的男人。
她只字未提,只是微微侧了头罢了。
沈酌川便放下了茶杯,知晓她亦有所猜想。
“还有短短三日,你与灿星保证不出门,若你知道后执意要走,我是否真如灿星所说打晕你?”
男人噙了几分笑,似打趣般试探。
宋听婉闻言,停下手中动作,远远看着禁地方向。
半晌,在百里戏江忐忑不安的偷听中,女子淡言道。
“是与父亲有关,还是与阿遥有关。”
能致她痛苦,无非向她的亲人下手。
百里戏江着急的趴在榻上,眼巴巴的看着他小叔叔。
疯狂使眼色。
不能说啊真的不能说啊。
阿遥妹妹嘱咐过的。
沈酌川迟疑一瞬,随后温声答道:“阿遥。”
他相信,婉儿会有自己的决断。
她们姐妹之间都在为对方着想。
也会为彼此退让。
果然,宋听婉垂下了眸,眼睫纤长如扇,落下了几分阴影。
百里戏江已经坐了起来,紧紧瞧着他师父,就怕她立马要去找阿遥妹妹。
可她一直没说话。
沈酌川接过她手边的茶壶,无声沏茶。
宋听婉今日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裙,暗纹繁复,大袖安静垂下。
她过了良久,这才抿了唇,端起沈酌川倒的灵茶品了一口。
“茶不错。”女子轻声道。
沈酌川准备给她添茶的手一顿,倏然抬眸。
百里戏江也在一旁紧张的像是要哭出来,“可是师父…这不是你自己做的灵茶吗。”
忽来一阵风,将玉兰花吹得颤颤巍巍,又有花从枝头落下,跌到她的月白裙摆上。
宋听婉颤着眼,忽而笑起来。
“抱歉,走神了。”
沈酌川无声给她添茶,“你要走要留,我都会陪你。”
“我也是我也是!师父,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妹妹很强的,她进去这么久了,咱也不差这三日。”
“再说了,指不定三日一过,妹妹就拿着活气果出来了。”
百里戏江小嘴叭叭的,一下给秃噜全了。
宋听婉便根据他的话猜到了几分。
阿遥是为了活气果铤而走险。
以阿遥的性格,宁可冒险也不会错失那十分之一的可能性。
她自然担心不已。
可是,既然阿遥决定瞒着她,她若出去破了这半年之期,那便白瞎了阿遥的好意。
最重要的是,宋听婉担心,对方若是冲她而来,她若是真去了,妹妹才会真的没命。
宋听婉蹙着眉,陷入沉思。
可她想不明白的是。
如今只待阿遥飞升,修复天梯。
怎么又扯到了她身上。
阿遥才是关键不是吗?
她想不明白。
或许真的等阿遥拿到了活气果,复活枫野前辈之后,将传世玉归还于云阙地下。
若真能沟通上界,便能了解一二。
宋听婉隐隐有些期待。
传世玉若真是母亲给阿遥安排的,那么见到的神…会是母亲吗。
可是为什么母亲会是神呢?
这个问题…若父亲也能复活,那便也能解答。
如今关键有三。
传世玉能否沟通上界。
父亲能否醒来为她们解一大串的疑惑。
最后,那便是阿遥飞升。
若能解决前两个关键,会让他们更明确阿遥飞升之路的阻碍。
解决掉那些阻碍,便能飞升成功救世。
还有那星渊…还需要传世玉去沟通上界解惑。
如此算下来,活气果十分重要。
“我不会出去。”
宋听婉沉下心,下了决定。
“但三日之期一过,我会去寻阿遥。”
她信任自家妹妹。
“我们陪你。”沈酌川温声认真道。
百里戏江疯狂点头,“师父你放心吧,我跟秦禧与阿寂不放心,找了洞明尊者盯着阿遥和晏宗主的命牌呢。”
宋听婉颔首,如此一来也能安心许多。
三人依旧在观景台坐着,看着花落,看着小灵物们叽叽喳喳的围过来。
沈酌川偶尔出声,宋听婉依旧温柔,但不免看出淡笑之下的担忧。
百里戏江也没怎么闹腾,陪着他师父与小叔叔一起喝茶喂灵物。
瞧着岁月静好,但唯有他们知道,这短短三日竟这般难熬。
最后一日的时候。
洞明尊者传讯。
宋司遥与晏山君的命牌裂了一条细微的小缝。
得到消息时,宋听婉端着茶杯,手微晃险些将茶洒了。
阿遥常出入危险之地,可命牌何时裂过。
“师父、师父你别慌,一条微不可察的缝而已,妹妹没事的,最后一天了,咱们一定要稳定。”
百里戏江扑到宋听婉身旁,急得话都有些混乱。
沈酌川坐在她身旁,仔细瞧着她的神色,皱着眉朝侄子摇头。
百里戏江收声,等着他师父反应。
半晌,宋听婉朝他们摇摇头。
“我没事。”
她心神不定,心口跳得厉害。
之后的一整日。
宋听婉站起来散步,百里戏江都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一不小心就跑了。
巫凌父子与宋鹤息、灿星,也都聚在一起,偶尔闲聊,但目光都瞧着凭栏而立的女子,生怕一眨眼她便不见了。
他们都知晓,宋司遥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妹妹。
别说是生死,就算是受点伤宋听婉都心疼。
凭栏衣袍随风,当日落后。
却是血月当空。
乃是凶兆。
当血月临空时,宋听婉回眸,蹙紧了眉担忧不已的看向灿星。
这般凶的预兆——
她的阿遥,真的没有危险吗。
灿星不可说,但朝阿婉姐无声摇了摇头。
沈酌川起身,缓步站到她身旁,与纤弱的女子并肩。
“你看,那是谁来了。”
宋听婉闻声看去,一团恐怖威压的魔气,随后万俟寂的身影在半空凝结身形,踏虚空而来。
“阿婉,我去寻阿遥,你且在云隐莫要离开。”
魔气来,露个面,又瞬息间离开。
宋听婉看笑了,又是血月浓重得欲要滴血之际,秦禧撕着传送符白着脸匆匆而来。
“好奇怪,我前几日便出发了,但一路上无数阻碍,若不是强行撕了传送符,今夜定是赶不来了。”
百里戏江扶着秦禧在软榻上坐下,宋听婉也能理解几分,为何方才阿寂来得匆匆,打了个照面便走了。
想来路上万物所阻,也让阿寂察觉到了不对。
他担心阿遥。
宋听婉微微翘了唇。
连血月都搞出来了,就是想让她出去吗。
那她偏不如祂所愿。
后半夜。
宋司遥的命牌,再次出现了第二道裂痕。
这回真是裂痕。
宋听婉凭栏站了整整一日,闻言紧握木栏,她微抬着下巴,瞧着半空散发着不祥之气的血月,冷冷勾唇。
原来她如此重要啊。
竟妄图伤害天命女来引她前去。
女子在黑夜中,闭了眸。
神识抱着一缕功德金光,不急不慢的钻入天际。
前路无穷无尽,宋听婉觉得已然过去千百年的岁月,这才到了上回两个气团打架之地。
但这回,没让她进去。
略大那一圈混沌之气驱逐着她,但又无法直接插手,只能用身上铺天盖地的威压,欲让她知难而退。
另一团混沌之气身上却散发着对宋听婉的和善,甚至有些长者的包容。
祂温柔的示意,让她回去。
宋听婉的神识守在无形的屏障之外,靠近了天道后,将抱着的那一股功德金光塞了进去。
祂平静的将功德融入。
随后刮起了一阵风,宋听婉的神识瞬间重回体内。
沈酌川眼疾手快接住了踉跄的人,“怎么了。”
他皱眉,宋听婉踉跄的一瞬间,他离她最近。
竟感知到有股想要令人下跪臣服的力量。
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
沈酌川扶住宋听婉时,他们身后的巫乾等人轻咳一声,从地上爬起来。
百里戏江与秦禧两个人一脸茫然,根本搞不懂方才自己怎么突然跪下了。
宋听婉听见身后的动静,被沈酌川扶着疑惑的回头。
众人镇定自若的各干各的,都没看她。
宋鹤息轻咳两声,默默拍拍自己落灰的衣角。
见无事,宋听婉这才闭目任由沈酌川扶着,缓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最后一个时辰,也在她神识归来的瞬间,结束。
鸡鸣。
明明已正式渡过半年之期,但血月竟仍旧高悬。
观景台一众人立在宋听婉身后,预感风雨欲来。
而宋听婉也在鸡鸣一刻钟后,收到了妹妹的传音。
——阿姐,我拿到活气果了,明日问剑宗见。
急急忙忙,甚至有些虚弱的声音,让宋听婉几乎泪目。
“走,去问剑宗。”
巫凌父子沉吟一番,放弃了前往魔界的计划,既然魔尊去寻宋司遥,那么魔尊也会往问剑宗而去。
况且,宋听婉如今故作冷静的模样,实在叫人担忧。
百里戏江与秦禧更是不必说,早已紧跟在宋听婉身后。
宋鹤息与灿星在云隐门口送别他们。
宋听婉有些不放心,叮嘱族长多费心,时常去禁地瞧瞧父亲。
“你放心吧,若有异象,我立即通知你。”
“好,阿婉谢过族长。”
一行人乘着华贵的小型灵舟,面色沉沉的朝着血月飞去。
宋听婉与沈酌川并肩站在舟头,迎着风气氛有些低沉。
“你在担忧别的事?”
男人了然,阿遥报过平安,那么令宋听婉担忧必然还有别的事。
宋听婉往后看了一眼,大家都低着头各干各的,她便放心的靠进了男人怀中。
嗓音轻又缓:“我竟没想到,祂还要针对我。”
她一直认为,在献祭结束之后,属于她的劫早已过去。
如今想来,恶界引他们走,目的或许不止是阿遥一人。
为什么呢。
“…你与阿遥身负天命,一方相助,一方欲将你们与此方世界置于死地。”
“可我却觉得,其中有些矛盾。”
沈酌川替她拂开凌乱的碎发,温声与她分析着。
婉儿关心则乱,有些时候看阿遥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或许也未察觉到异处。
“此方世界毁灭,一切不复存在,包括世界意识所诞生的一切生灵。”
“阻止救世,对祂有无好处。”
“祂亦是不可挣脱,会与众生陨灭。”
“祂似与天道不一样。”
“天道有情,天命却无情,祂似乎被什么所约束,只能靠那些弯弯绕绕的法子对你们动手。”
否则祂拥有那样无人可敌的神秘力量,明明可以直接将宋家姐妹俩绞杀。
“还有力量,在约束祂。”
宋听婉倏然抬眸。
“天道与天命争斗不止,难不成还有力量在帮我们。”
沈酌川摇头,“我亦不知。”
他们比起天道这样的力量来说,还是太过弱小,除了窥天者,普通人就算是渡劫期也很难了解世界的神秘。
可惜窥天者并不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父亲身上并不会有如灿星这样重的禁忌。
可她不了解窥天者之间的差异。
宋听婉叹息一声,“如今首先要将阿遥找回来,活气果炼丹,传世玉归还云阙地底后,或许能知晓得多一些。”
沈酌川拥着她沉眸点头。
他们掌握的东西太少了。
除了飞升这一条路,对天命与天道之间的纠葛了解不深。
还有神界、父亲母亲、星渊。
一连串的谜题无解。
一日后。
问剑宗门口。
宋听婉成功见到了破破烂烂的妹妹。
浑身血污,脸上都被划了数道伤口,法衣破碎沾染血污,瞧见了她的身影后,快步迎了过来。
“阿姐——”
连平日编着小辫的高马尾都松散着耷拉下来,乱糟糟的脏脏破破小孩。
宋听婉噙着泪靠近,碰都不敢碰自家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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