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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戴犹豫了。他在招与不招之间徘徊不定，那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复杂无比。
这招了也是死，不招也是死，让他怎么选？
万历见状，突然间又厉声道：“你还想松松筋骨是吧？”
别啊！
这松皮都疼得我死去活来了，还松筋骨！
李戴连连求饶道：“万岁爷饶命啊。”
这家伙还是这句话，那就是还在犹豫。
万历冷冷的威胁道：“沈惟敬你应该认识吧，他是怎么死的你应该知道吧？”
沈惟敬！
那是尝尽了诏狱酷刑而死啊！
这小皇帝下起手来那是真的狠，跟沈惟敬一起觐见的倭寇使者那都被吓得面无人色啊，据说回到四夷馆的时候那裤子都湿透了。
倭寇都吓成那样，诏狱酷刑有多可怕可想而知。
李戴闻言，满脸惊恐的想了想，随即咬牙道：“万岁爷，微臣若是招了，您能放过微臣和微臣的家人吗？”
这家伙应该是真想招了。
软硬兼施，硬的已经让这家伙尝试过了。
威逼利诱，威逼也差不多了。
至于是不是放过这家伙。
这其实不是重点。
浙党才是重点。
他必须将浙党清理干净，而且还是杀人诛心的那一种。
这个隐患不根除，他的子孙后代都有危险。
历史上让泰昌暴毙的红丸就是浙党方从哲让亲信李可灼进献的，让天启暴毙的灵引露那就是浙党霍维华进献的。
这帮家伙可是胆大包天，为了争权夺利他们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必须将这帮家伙根除。
而现在这个李戴貌似就是根除浙党的关键。
只要能根除浙党这个隐患，饶你一命又何妨。
万历闻言，细细想了想，随即问道：“沈一贯那一伙人是不是都收过你贪墨的钱财？”
这是要一网打尽吗？
行，死道友不死贫道！
李戴连连点头道：“是的，他们都收过微臣的钱财，而且还都收过不少。”
那放过你也无妨。
如果不放过你，浙党清理不干净，朕的子孙后代都有危险。
还有，户部亏空的钱也很难补上，损失太大了。
万历又细细想了想，随即缓缓点头道：“朕可以放过你，也可以放过你的家人，不过，全家流放是免不了的。”
全家流放？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李戴闻言，小心道：“万岁爷，此言当真？”
这次朕就不骗你了。
你只要帮朕将浙党一网打尽，那也算是立了大功了，朕可以放过你。
万历缓缓点头道：“君无戏言，只要你把知道的全招供出来，朕就放过你。”
这话还能信吗？
如果不信，那不是受尽诏狱酷刑而死就是千刀万剐啊。
这小皇帝真干得出来！
现在是招了就有可能活命，不招就死定了，而且是死得很惨那种，该怎么选，还用想吗？
李戴想了想，随即咬牙点头道：“多谢万岁爷恩典，微臣招，微臣什么都招。
不过，微臣现在疼得两眼发黑，脑袋里也跟浆糊一般，乱得很，这样子微臣怕是很难把知道的全招出来。”
你只要肯招，那什么都好说。
万历细细想了想，随即转头对一旁的陆绎道：“你命人给他把伤口处理一下，上好药，给他监牢里多放点冰，再给他送套条桌和文房四宝。
另外，你派信得过的人十二个时辰轮流守着他的监牢，不要让任何闲杂人等进去，所有食物你们也要确认没毒之后再给他吃。”
这是担心沈一贯真派人冒死来灭口。
陆绎闻言，满脸郑重的拱手躬身道：“微臣明白。”
万历又转过头来对李戴道：“你慢慢想，好好写，只要你全招供出来，朕决不食言。”
你都防着沈一贯派人来灭口了，这次应该不是骗我的。
李戴连连点头道：“微臣明白，微臣一定将沈一贯一伙全招供出来。”
算你识相。
万历闻言，这才微微挥了挥手。
小朱常洵见陆绎带着人把李戴拖下去了，又忍不住问道：“父皇，这次您真打算放过他？”
上次他好像说的是君无戏言是对忠臣良将和平民百姓来说的，对贪官污吏和乱臣贼子不用在乎什么君无戏言。
这个的确有点前后矛盾了。
万历细细想了想，随即耐心解释道：“上次的情况不一样，上次李戴是作为贪官污吏招供的，而且，那时候我们都以为这家伙就是幕后主使。
如果是惩治贪官污吏，我们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幕后主使。
这次就不一样了，这次他是作为浙党招供的，而且，浙党的幕后主使并不是他，甚至户部贪腐一案的幕后主使也不是他。
他也只是沈一贯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作为棋子，我们可以放过他。
再说了，他招供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有很大用处，他也算是戴罪立功了，放过他没问题。”
哦，这次你说的是真的啊。
这次李戴招供的那也是真的了。
浙党被这家伙竹筒倒豆子一样全给倒出来了。
密卫已经查到的沈一贯、杨镐、萧大亨等，这家伙都招出来了，密卫还没查到的这家伙也招出来好几个，其中就有一个是历史上有名的田乐。
田乐之所以出名那是因为他有个名声赫赫的孙子，田尔耕。
天启朝的时候田尔耕可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魏公公的好大儿，阉党五彪之首，杀人如麻，光名字都可止小儿夜啼。
田尔耕之所以加入阉党并成为魏公公的干儿子那就是因为浙党为了斗败东林大部分人都加入阉党了。
这点他早就应该想到了，田乐肯定是浙党！
只不过，因为他压制的太厉害，浙党一个六部尚书都没了，田乐这个历史上的兵部尚书现在也只是个兵部侍郎而已，所以才没引起他的注意。
万历看到田乐的名字就可以肯定了，这一次李戴招供的都是真的。
这一下，他终于可以把浙党一网打尽了！
御书房中，小朱常洵看了看外面冉冉升起的朝阳，又看了看一直沉思不语的万历，忍不住问道：“父皇，李戴招供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动手了？”
这下是可以动手了。
不过，动手之前得好好准备一番。
这帮家伙可都是老奸巨猾之辈，他不能跟上次收拾蒲州三大豪族一样让人察觉了，留下个大尾巴。
万历细细想了想，随即朗声道：“传骆思恭。”
说罢，他便抽出一张稿纸，挥笔疾书起来。
骆思恭赶过来的时候他还在那写呢。
过了好一阵，他这才拿起抄录好的名单，郑重道：“思恭，这些人都是浙党，而且户部亏空的钱大部分都在这些人手里。
你派人先暗中查探一番，包括他们的家人，包括他们的亲友，包括他们的老家，都要派人去细细查探。
这一次我们要把户部亏空的钱尽量抄回来，你最好能查到他们藏匿金银财宝的地方。”
这个难度有点大啊。
人家藏匿金银一般都藏匿在地下，不挖地三尺很难找出来。
我们密卫是暗中查探，能跑去人家地盘挖地三尺吗？
骆思恭连忙躬身接过名单，满脸凝重道：“微臣明白。”
万历微微点头道：“你先看看名单，估摸一下，大抵需要多长时间。”
骆思恭闻言，连忙低头细看起来。
这里面竟然有几个是原来他没查到的！
他看完名单，又细细想了想，这才小心道：“万岁爷，这里面还有我们以前没查过的，而且他们老家还不是一个地方，微臣估摸着，最少需要个把月时间才能查出眉目来。”
这一个月时间貌似有点长。
不过，为了斩草除根，尽量补回户部的亏空，这一个月时间得等。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又细细想了想，随即郑重道：“他们藏匿金银的地方如果查不到你就把跟他们有来往的亲友全查清楚。
到时候我们把跟他们来往的亲友家里全细细抄一遍。”
您连他们亲友家都抄啊！
骆思恭闻言，连连点头道：“微臣明白。”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挥了挥手。
骆思恭连忙拱手躬身告退。
小朱常洵见这家伙走了，又忍不住问道：“父皇，您不是说我们要尽量按规矩来吗，这查抄他们的亲友合规矩吗？”
你还知道要按规矩来了啊？
不错。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耐心解释道：“他们可不光是贪赃枉法。
他们的罪名多了去了，通敌卖国、图谋不轨、欺君罔上等等，那都是重罪，父皇没诛他们九族就算是不错了。
父皇之所以没诛他们九族，那是因为牵涉实在是太广了，而且他们还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
我们大规模处置官员的时候也要看具体情况，如果牵扯太广了，又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那就不宜诛灭九族。
不过抄他们亲友的家那是完全没问题的，父皇还要将他们的亲友全部流放到海外去，省的他们留下来继续祸害大明。”
历史上这帮家伙干得事那的确足以诛灭九族了，但这会儿浙党因为他的压制着实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
这帮家伙是私通倭寇，但倭寇都被他给灭了；这帮家伙是图谋不轨，但暗害泰昌和天启的事还没发生；这帮家伙是想欺君罔上，但他这个君还没被欺到。
说白了，这帮家伙也就是玩出个户部贪腐大案来。
如果就因为这点事诛灭这么多人的九族，属实有点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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