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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之后的情形和在车上也差不多,四周都是列车和来往走动的人流,看不到更多的东西,除了有车站的人指挥调度着车辆、人流外,就不见其它。因在一个陌生之地,亨亚日跟紧两位前辈的步伐,以免在这人流中走散,所以多也无法更细致的去观察周围的情况。亨亚日是初哥,葛谢二人看起来似是很熟悉这个地方,一些地方他们顺着人流方向走,而在另外一些地方又偏移到一边,从别处往前行去,只是一直在列车、月台、甬道中来回穿行,一直约莫走了有半个多小时之久,才终于见到外面的光亮,也走到了大部分旅人的前头,应该是到了火车站的出站口了。整个过程中,亨亚日没有其他的感受,就是四个字:大,车真多。穿行其间之时,除了赶路还是赶路,二位大人也并没有停下稍歇的意思,当是时间也算不上充裕,这天色看起来用不了太久就要黑天了,而且也没有事先联络暂住的地方,还得另找。虽说只要随身带有钱钞,在城市里一般说来不会遇到多少阻碍,只是有些麻烦,当天黑下来时,人们还没找没落的话,这急人就加倍了。再说这多年过去,也不知城市里的变化大否,另一层原因自然是茗都也是葛谢二人的幸福里、伤心地,他们都曾在这里找寻到了爱人,又都先后的失去了她,可供回忆的地方又实在是太多了,有些情怯吧。三人出站以后,为了辨认方位,在路口稍站了一会儿。起始时,葛、谢二人都稍楞了一下,继而又都相继的点了点头,谢明宇还伸手指了指前方街头十字路口的西北角处那有一个硕大招牌上书新米兰的西餐店建筑,葛自澹点了点头,看来是遇到熟悉的地方了。葛自澹当先引路前行,却并不是朝那西餐店方向行去,而是顺着街道朝东北方向的行去。
除了既有的历史和文化传承外,火车站往往是一个城市里最先发展起来的繁荣之地,虽然距离很近会略微吵闹一些。但车站是人们交会最多的地方,而且其自身也很大,大多地方都隔着不短的距离,不是特定的地点,列车发出的噪音影响就会小上很多,所以环境还是不错的,主要是便利。车站周围的店铺门类齐全、品种繁多,而且生意看起来都不错,旅人如织,尤其是旅店、餐饮、货物等等这些行当,一片的繁荣。人们到这里来,或许就是要花钱,就是要接受或是给人提供服务。车站或是一个城市里人流自发聚集最多的地方,而且它不但聚人,还聚物、聚财,除了南来北往的旅人外,随他们而来的还有全国上下的丰饶物产,甚至许多国外的货品也很常见,又多是通过火车送往全国各地或是由全国各地汇聚至此,自然通达。然有人、有物,自然就会产生需求,既有衣食住行的需求,也包含了便利等等的需求,相应的需求又催生了大量聚集服务行业。于人们而言,最大的便利自然是地利了,再也没有能比火车站附近更能找到所需物事的地方了,而且聚散两便,所以火车站周边往往是城市里最早发展繁荣起来的地方,茗都自然也不例外。
亨亚日一边随行,一边放眼打量着茗都这沿途的花花世界。和余斛相比,大家各有千秋,只是自己才得窥一斑,不好拿来硬性的相比,只是第一眼印象罢了。穿大街、过小巷,三人来到一家名叫秋田居旅店的门口,葛自澹当先进入。这里却是葛自澹当年独身一人来和那国时茗都时最早暂居过的地方,虽说后来遇到更多的国人后,在他们的经验谈下才开始另觅他处租住,不过这里当年也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后来两对情侣游玩茗都的时候,他还曾给余三人指点过。
他们来到秋田居的时候,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逆光投射的背影,高高大大的,一直投射到秋田居的建筑之上。秋田居并不是大型旅馆,同样如江门町的井边家一样,这也是一户姓秋田氏的人家居家扩建的旅馆,只是它建的更早,规模更大,房间更多,投入这行当的时间更长罢了。数十年未至,这一回却是由当初的翩翩少年变成了中年沧桑男人,岁月的力量真的是很可怕。只是对秋田居而言,似是几十年未变一般,样式、格局保留着原样,只是前来接待的人却变了。迎上前来的却不是当年人的模样,一个年近中年的女人,和当年迎接葛自澹的女人差不多同样的年岁,身着传统服饰,如若忽略岁月的流逝,这情形和当年也是相差仿佛,此情此景仿似在重演。女主人迈着碎步迎上前来,对葛自澹一行说道:“欢迎入住秋田居,几位先生请随我来。”一边招呼,身后跟着出来年轻男人帮忙拿行李。
葛自澹说道:“濯溪房是不是还空着?”
女人讶异的说道:“原来先生也曾是在本店过往的客人,真是有缘。只是濯溪房已经有人入住了。你可是对房间有什么其它特别的要求?”
葛自澹说道:“不是的。我们是从江门町而来,数十年前,在茗都求学时,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当时住的就是濯溪房,印象很深,感觉很好,也就是顺嘴这么一说。”
“那应该是我婆婆接待的你们,这些年都未曾再来没过?”
“是啊,这许久都不曾过来。这回过来也是事出有因,另外要还看看茗都这些年是否大变,顺带的也是让小孩子四处见识一回,莫要一直在乡下生活,就误以为世间尽是如此,免得入了歧途。”
“呵呵,先生说笑了。”
“对了,秋田夫人还在店里吗?”
“婆婆五年前就已经殁了。”
“啊,真是造化弄人,想不到这次来茗都未能见到的故人第一个竟是她?秋天夫人的年岁可算不上高寿,也只是这数十年不见,竟然殁了。”
“客人有心了,她是大地震时去世的,只是运气不好。”
“她一向待人甚厚,当初对我这异乡者亦是照顾尤佳,音容笑貌,至今难忘,又做得一手很好的石锅料理,只平日里不大做,思乡时节肯做给我吃,也是感激愈盛的。”
“她的石锅料理是轻易不肯做的,就连我自己入得秋田家到现在,一直都未曾得偿。虽偶有外子说知,却一直未曾深信,不想竟又叫客人道破。看来她对先生却是青眼有加,只是颇为遗憾的是,她也未曾将此料理传人,秋田家现时没人会做,竟是失传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内行进,只听葛自澹继续说道:“她曾经说过,那种料理是在其年少时,家中生计艰难,家长才会做的料理。只后来生活慢慢改善,日子渐好起来后,不愿那久远的记忆流传下来,才绝了再做的念头。私下里会做,一则是一种怀念或是感怀,另一则是我们偏边远地方对那种食物有偏好吧,故而她才会动念。”
“原来如此,如此也是解惑了,多谢客人了。这是青稚间,和那濯溪房大致相当,几位客人在这里安居可好?若是不满意的话,还是有房间可以让客人挑选。”
说完,推开房门,让几人进入室内观看。其实就亨亚日所见,和那国旅馆房间内的摆设都差不多,这里和在江门町的房间也几乎没什么差别,只是房间更大一些,内饰和器具看起来更讲究一些,灯光更亮一些外,其余的差别并不大。只是一路往内行走,发现居然是绕着院落在走,整个秋田居的房屋首尾相连,围成了一个小院,各个房间处是廊间想通,只是从旅客的房间并不能随便就到得院子中去,想必是有专门的房间才可以,甚至是专为主人设置的也说不定。这个设计倒是新颖,曲径通幽,而且院落设置的也是别致,植株、景观、池塘、小径、石头点缀其间,自带一些惬意的小韵味在里面,看来主人家是花了些心思来专门打理过的。
青稚间在整个旅馆的西北角,而濯溪房在旅馆的东北角,旅馆里设有内、外廊道,内廊道相连而外廊道各个房间自成一体,说是廊道,其实是个半封闭的小房间,说是台窗也可以,可以在里面读书、喝茶,也可以开窗,看日出日落,凭着栏杆可以看旅馆外大街上的风景,只是稍稍有些窄狭。
葛自澹拉过通往外廊的拉门,来到外廊,站在廊上往四周看了一回,稍后进屋来,点了点头,道:“就它了。”
小秋田夫人道:“那你们先歇息歇息,准备一下,马上就要到晚餐的时间了,我们就先不打扰了。”跟随的年轻男人放下行李,和她一起躬身后退,出了房间后又把房门拉上。
待旅店二人离开后,葛自澹说道:“你俩先去洗漱吧,我最后再洗。”说完他到外廊去了,二人点了点头。谢明宇示意亨亚日先去,自己要先把行李收拾停当才好,于是亨亚日准备好洗浴的物品后就当先去洗浴去了。
亨亚日洗完出来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人,外廊却开着灯,于是他走到外廊入口处。葛自澹和谢明宇正都坐在地板上在相对用茶,谢明宇见亨亚日洗漱完,自己就起身离开了,葛自澹招呼亨亚日过来用茶。亨亚日来到葛自澹身边,坐在早先谢明宇坐的地方,就着新茶喝了一口,望向葛自澹想着自己的心思。葛自澹今日和老板娘的攀谈,亨亚日全都听在耳中,这和他眼中的葛自澹往日做派是大相径庭,是勾起了过往的回忆还是无心插柳呢?在亨亚日的眼中,先生所说的那些话原本是可以不说的,甚至他多不愿意说的,可他又偏偏说了那些他原本不大会说的话。是不是人应当要感恩,尤其是在生活中遇到除了自己的父母亲人外的于己友善、待己宽厚之人。这样的人在个人的一生之中能够遇到,实属不易,所以先生也才格外珍惜,才有此一说也说不定。
亨亚日收束心思,专心喝了会子茶,只是挺直身板坐在地上与自己日常习惯不符,稍坐就很容易疲惫,于是稍稍坐了一会儿后,就起身来到窗前,依着栏杆,透过窗看外面的街景。此时昼夜温差已经开始显现,晚间已开始有蚊虫出现,外廊开着灯,并不适宜开窗。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可是街上的灯光都已然亮起,星星点点的,而一点点的各种灯光又连成片,蔓延无际,漆黑中带着点亮,似是一直远到天边,和天上的星星接成一体,相互辉映,高低起伏不定,明亮晦暗各不相同。间或有霓虹在街边,在店前,闪烁着,发着光,给这夜色下的街头增添一份光彩、一份情趣。亨亚日并没有多少机会在余斛繁华地段晚间打量过街景,也是不好两下相比,只是一定要拿一个国内的都市和茗都相较的话,以他的见闻,第一个选择自然就是余斛了。
此时也正值日常人们用晚餐之时,可是街上来往的行人并不少,不过多是来去匆匆的,很少见到有闲停下脚步来,四周打量夜色下的景物的人们。只不知是不是有许多如同亨亚日般的人,站在廊上看风景,而廊上看风景的人,和街上的行人都成为了这风景中的一员。街上的行人驻足观看着四周灯火之居时,自己是不是也成了别人眼中站在窗前的一幅剪影呢?你之于我,我之于你,到底谁是风景,谁又是看风景的人呢?亨亚日不由想呆了,站在那里许久未动,也不曾开口说话。
过不多时,谢明宇洗完出来了,他示意葛自澹,葛自澹就也出了外廊洗漱去了。亨亚日收回那些遐思,给谢明宇换上新茶,待谢明宇整理好后,可以直接喝到。洗浴完,人们往往会一身轻松,此时再来杯茶,实在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葛自澹洗浴期间,老板娘小秋田夫人进屋一回,唤三人用餐。只葛自澹并没有在,她暂时也没有出去的意思,就和谢明宇、亨亚日二人说话。小秋田夫人刚开始是和谢明宇搭话,只是谢明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亨亚日。小秋田夫人这才向着亨亚日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上几年级了?可是考试完了的?考得如何?”
亨亚日答道:“我叫亚日,已经在读二年级了,考试是已经考完了,只是不知道成绩,想来还是可以的。”
小秋田夫人说道:“亚日君,你平时喜欢吃些什么菜,我到时给你准备?”
“谢谢你,夫人。我不挑食的,没有特别喜欢的,也没有特别不喜欢的,甚至国外的料理都吃得来。”
“呵呵,真好,难得遇到不挑食的小朋友。”小秋田夫人看来似是有感而发啊。
亨亚日张大眼睛认真的说道:“夫人,难道说你们家的小朋友挑食吗?”
“是的,我家里有两个小朋友,和你的年岁比,要稍小一些,每次吃饭都挑食,我很是头疼呢。”
“啊?其实早些的时候,我也有一些挑食,只是上学之后,结识了很多的同学,还和一些同学成为了好朋友。其中有一个朋友是个美食家,他把每种菜都可以吃的很香,还把他从中获得的感觉说给我听,要我也从中找出这独特的味道出来。我也按他说的方法来,慢慢的终于也发现每种菜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和好吃的地方,就都试着吃,就从抗拒到慢慢接受,再到后来就都能从每种吃食中品尝到它好吃的地方。所以在后来的便当和吃食上,我也就慢慢不挑了。”
“呵呵,你的美食家朋友真是个天才……”
话还未说完,却是葛自澹洗浴完进了房间。葛自澹见小秋田夫人在房间内,就说道:“抱歉,洗浴时长了些,让你久等了,我们马上就会过去的。”
小秋田夫人笑着和三位告辞,就出了房间,又把房门带上。葛自澹换好衣服,对二人说道:“走吧。”
于是二人在葛自澹的带领下来到了餐厅。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就不早了,又次序的三人分别洗浴,又用去了不少时间,等他们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晚上八时了,其时大部分的客人已经用完离席,他们到的时候还剩下约莫不到三分之一的客人在,三人随便找了一个临近上菜口不远的空桌席地而坐。不过由于秋田居的规模要比井边家大的多,客人也要多很多,餐厅里面还有五、六桌大约二十来位客人的样子在用餐,又多都餐厅里稍稍偏远些的地方,有一些吵闹。不过还好,并不是很大声,传达三人耳边时已不知内容,只是有些噪音在响。
三人坐下不久,小秋田夫人亲自给他们送来了菜单,并且说道:“你们如果想要其它的,只要店里有材料,我都可以让后厨给你们准备的,另外是否需要些酒水?。”
葛自澹一边拿起菜单看,一边说道:“不用了,谢谢你,有需要的时候我会提前和你说吧,只现在这样,你的料理师该不高兴了。”二人又闲说了一些家常话。
亨亚日趁着这当口,四下把餐厅里打量了一遍。餐厅不小,有一、二十张桌子之多,透过北面窗可以见到院子里的景物,而南边就是街景,还在就餐的食客多也选择两边处就坐,饮食和观景两不误,只是天色暗了下来,影影绰绰的。映着晕黄的灯光分别往左右看,不同如白日,又是一番其它的情致。还在用餐的显然都是男性,也基本都有饮酒,看样子多已是酒足饭饱了,而食客中的多数都是二十多到四五十岁的青中年男人,正值壮年,有个别年轻一些的陪着小心、陪着笑的陪着同桌之人应合,而有些人显然是已经喝的有些多了,身体、言语慢慢变得不安分起来,声调也渐渐的越发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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