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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葛自澹的带领下往学校方向而去。学校却是在码头的西南边,一条十字路口通往四个方向,一边是码头、对向是市区、一头是集市区、一端是学校。三人在问明了方向后,又前行了十多分钟,终于门町春町小学的正门。学校周围的路修的很好,都做了水泥硬化的路面,道路两侧还修有排水的浅浅沟渠,沟渠每隔约里许的地方都建有一个个小小的建筑,像是个小型的房屋一样,四周都修围了起来,又单留了一处开口,设了一扇门,这大门日常都关着,只都并没有上锁。葛自澹给亨亚日介绍说,由于和那国的建筑全木的多,火灾潜在的隐患大,日常用于扑灭起火,民间和政府都想了很多办法,那小房子就是用于消火时打的井,雨天的时候还能起到一定的蓄水作用,白日里,也能方便偶尔有需要的市民取用,小房子里放有一些特制的桶和舀水用的瓢,另外可能还会有些铁锹等等之类的东西。亨亚日少年习性,一时兴起,还跑到其中的一处小房子前,打开小门,往里面看,果如葛自澹所言一般。亨亚日回转后,心下想着,先生原是见过的,只是这些东西放在这不设防的地方,日后一旦真正需要用起的时候,它们是不是还在,当是个真实的问题。这小房子只是沿途随意见到的一个,那些物事却保持的完好,通过它似是也能给人保持一定的信心,心下里对如是想也感觉有点奇怪。亨亚日有些想问,但是如何开口却是个问题,这事情是摆在明面上的,那些桶、瓢、铁锹之类的东西,也是每个家庭必不可少的物事,更别提那些游手好闲和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了,要说这些东西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没人起那贪得之心,应该不大可能,难道和那国人的文明程度已经如此之高了?心下自是有些不信的,但事实胜于雄辩。亨亚日自付多想无益,索性暂时放开,春町小学的大门已经在望,再看看学校,等闲暇下来再想也不迟。
好在春町小学的门卫并没有为难三人,简单的问询交涉后,对一行三人放了行,三人这才得以进了学校。春町小学并不算小,叫小学已经名不副实了,学校幼教和初教并有,只没有高教。还有就是初教的规模要比幼教小一些,但来求学的人依然有很多,学校的教学场所经常出现不太够用的情况。春町小学的建筑明显是新老搭配,原有的老房屋却是砖瓦结构,并不是居家样式而是仿似国内的大殿建筑样式,而后起的一色全是西洋新式大楼。二者泾渭分明,形成了一对鲜明的对比,各有自己的韵味。老建筑胜在年头历史和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观感,间杂池塘、怪石、花草树木,小径通幽,只是同样大小的地方能够容纳的班级较少;而新起的西洋大楼孤立傲然,于周边的环境并不融洽,而且那小道看起来显得很搞笑,但又有自己独特的方正、高大原型,一层层、一件件的井然有序,有更多的空间,可以容纳更多的班级。原来老建筑并没有推倒重建,只是学校改建后被边缘化,后起的建筑都围绕这新起的大楼布局,阔宽的大道,硕大的操场,显是后起的建筑讲究的是能容,开阔、方便、实用。春町小学随着人流的涌入和江门町城市化的进程,由往日渔村的学校慢慢的向一所时下大都市里最前沿的学校靠拢,只是这突然而来的变化,使得它一时好似还并没有完全跟上时代的脚步。
三人在学校里转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整个学校转了个遍,尤其是重点看了学校里老建筑的情况。不是不看新建筑,只是每处学校新式的西洋建筑几乎都是一个模样,看不出什么新东西出来,再说那些建筑里都有班级在上课,也并不适宜他们此时近看。老建筑的布局和建筑样式和国内遗留下的老式书院更有些类似,这也是和那国一直以来保留的建筑习惯和样式,却不似现时国内的建筑样式,事随时易,有些甚至不能说改动,应当叫变动才适当。老建筑表现出的复古和飘逸,虽一部分入乡随俗改移成和那式的偏好和审美,有了一定的改观,但整个气韵并未大变,精髓尚在,近看之下,给人的感觉仿似回到国内的前朝时期一般,只可惜的是建筑的规模小了一些。
学校转了个遍后,三人出了学校,在门口时,向门卫告谢辞行。这回却是沿路折返一直往北而行,路上甚至再次经过了集市的门口,再往前就只得一个地方了,那是码头货场。一路前行,行至中途往港口方向打量时,还经常能望见一些大大小小的船满载着归港。
远眺的时候尚不觉得那货场的规模有多大,只是越往近前走,才越是能感觉到货场范围的阔大。从货场的最南端围墙一直到他们走到货场大门附近,他们整整步行了接近大半个小时的时间,北向依然绵延无尽一般。他们刚刚约莫步行了接近五六里之远才到得大门处,只是在此处维持门前秩序的却换成了当地警察,这治安等级显然要比别处高得多。亨亚日不明情由,但看先生表现得很自在,也给了他很大的信心,几人自然也都无惧。
显然一行中少搭配的三人再加上又是步行至此,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门口的警察守卫的关注,只也未太过意外。来这里办理业务的各色人多是公司的职员,拖家带口来的虽很少见,但也是曾见过的,只那多是有身份地位的货主,这三人看起来是有些类似的情形。只是值守的警察也并不会对那些来往之人胡乱的猜测,除了实在是形迹可疑的家伙外,无论是货主还是买家都不是他可以轻易得罪的,照章办事就好。那三人落落大方的过来,警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而且一个个的看起来清贵,并不像是无事生非之辈,更别提那形容猥琐的家伙了。
三人来到门庭处,值守的警察问道:“几位先生所为何事,可有通行证也无?”
葛自澹说道:“不知你们是否接收参访的行程?我们自茗都来,不日就要返家,此次是返乡有事,几年未曾返乡,也是深感家乡变化之巨,叹为观止,返家之前也是想四下里细观一回。早先四处走看之际,见原本荒芜的山野居然大变至此,才产生过来细细一观的想法,并不知尚需办理通行证一说,不知可否通融一下,让我们只是看看就好?”
警察说道:“那还请你原谅,我并没有权限对没有通行证之人放行,很抱歉。”
“好吧,理解。只是我们如果确想入场一观,不知该如何办理这通行证事宜呢?”
“码头那边有货场办事代表处,代表处大楼在二楼,那里有货场专设的联络接待处,具体的情况你们可以去到那里咨询,相信你所有的问题都能得到解答。抱歉我知道的并不多,也并不适合给你提供更多的意见。”
“如此就多谢你了,我们在这周边随便走走,告辞了。”
“走好。”
三人见无法入场,只得作罢,只是到底是该折返,还是继续往前走,却是个问题,时间已经不是很宽裕了。葛自澹摆了摆头,说道:“我们就再往前走半个小时,要是还望不到头就就地返回了。”
于是三人继续往前走。约莫又走了二十多分钟,前方道路依势折行,渐渐偏移了院墙,并且中间地面又显崎岖不平,中间地势渐高,间或有一些绿植点缀其中,而时辰上也是即将接近当初计划折返时间的终了之时,却望着前方一条黑乎乎的线样东西从货场方向出来后直向西北方的天际而去。又忽听到东侧有火车的鸣笛声从货场方向传出,继而隆隆之声响起,几人顿时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前而去。那边的地势稍高,也没有路,三人继续挨着围墙朝前走,越往前走,走的越艰难,但看的是越分明,隆隆声也越近。几分钟后,一辆火车车头冒着浓浓黑烟,发出巨大的声响,引着一节节的车厢呼啸着从几人前方的院墙后出现,然后往北向疾驰而去。三人这才发现,原来那道黑线却是给火车铺设的铁轨。
几人披荆斩棘的又往前行了一阵,终于艰难的见到了铁轨与货场的连接处,不过前去的地方依然设置了路障,拉起了一米多高的铁丝网,一直随铁路通往前方。隔着铁丝网可以见到那缺口处依然设置有门岗,日常里用一支铁围杆做简单的封闭管理,有人全天不断的在此值守,时不时的还有人会探出身体打量铁路沿线的情况。刚刚有火车经过,此时值守之人正叮叮当当把铁围杆落下。前方有铁丝网挡路,又不好去和值守之人搭讪,三人见也无法继续往前,稍稍停留看了一会儿后,葛自澹率先引路回返。
当三人走到码头前的十字路口的时候,太阳已经西落,仅余落日的余韵映照着天空,东望大海深处,可以见到许许多多的小型船只相继的返港。远远望去,大海之上似乎是遍布密密麻麻的归巢之蚁,小渔船和小货船混杂着归港,偶有巨兽鸣响汽笛又引得蚁群左右分开躲避。时间上已经不允许几人再抵近观看了,然而这些人中的多数是要早出晚归才能收获富足,所以想要遇见他们,一天之中也只有这样的时间才是恰当的时间。只是此时都是倦鸟归巢之时,近观千帆竞渡的盛况是没有太大的必要性的,操劳生计之人大致也是没有这般心思的。
三人驻足观看了少顷,才又继续返程往旅店方向而去,今日的行程目的也基本达到,本次的解剖江门町的行动也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分析总结,自己精炼了。这个却是见仁见智的东西,经历是一样的,基础不同,体悟也不尽相同,只是有一样对三人而言是共同的,那就是都收获满满。
街上的路灯已经陆续的亮了起来,月初的晚上,上弦月黯淡无光,路灯就显得难能可贵起来,三人借着路灯的灯光缓步归来。此时旅馆应当是已经过了开饭的时间,再让老板娘去做,就有些为难人的意思了。路边的一些居酒屋内暧昧的灯光已经亮起,有些无所事事的人在街头的酒家徘徊,而西洋餐厅不刻意去寻的话,路上也难遇到,其它的吃食也是一时不大好找,幸好路上正好遇到一家面馆,葛自澹就带着二人进去。要了三碗面,又要了些佐饭小菜,几人就开始吃了起来,好在味道也还不错,对偏好米饭的几人而言,终于是填饱了肚子,对这几乎马不停蹄的一整天一个慰劳。用罢餐,汇罢钞,三人也无心在散步了,直接就往旅馆而去,兹当是饭后消食了。
回到旅馆,三人先回房歇了一会儿,才又各自去冲洗身体去了。亨亚日趁着这个间歇摊开笔记,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先在脑海里做了简短的回顾后,趁着这些记忆鲜活,把今日集市、学校、码头、货场的所见所闻都简单的记下,还把自己对一些场景所产生的遐思也做了一个简单的记录,这才搁笔作罢,趁着葛、谢二人已经洗完回了房间,起身冲洗身体去了。
一身清爽的回了房间后,亨亚日在桌前先躺了个大字形,约莫十多分钟后,才觉得身体舒爽了不少。起身坐在案头,打开书包,取出史书看了起来。坐有坐姿,站有站姿,然而读书的正确姿势是什么样的?端坐的、躺平的、趴下的等等姿势不一而足,然而都是因地制宜、因利导势,也都算恰当。只是对亨亚日而言,在桌前正襟危坐才是正确的。不取那些躺平举起书本或是摊平书本趴起或是侧卧着单手翻书,是因为它们都不太雅观,自己又不是病人,而且床是休息时才用的,书桌才是读书最好的归处。至于是摊平在桌面上看,还是手捧起看,甚至是举起书来仰看,主要是看自己当时的身体状态,适当的情况下,保持得体的姿势也是必要的,这是亨亚日对自身的要求。
第二天醒来,亨亚日习惯照旧,个人把日程做足。三人也依然是在旅馆里用了早餐,只是早餐后并没有如往日一样直接去往目的地,而是又回了房间。进了房间,葛自澹示意二人坐下说话。葛自澹说道:“就如昨日说的一样,我们今天就离了江门町,我等会儿和明宇去火车站去买前往茗都的火车票,亚日就在旅馆里看书吧。也算休息调整一下,到茗都后,我们就不做太具体的规划安排,随遇而安吧。除了必须要去凭吊故人以外,就只先在周边随便走走,走到哪里就在那里歇息,不用像在江门町一样,时间安排的这么仓促。之后的主要行程就是参访了,商贸、集市、大学、政府、民居、公园等等这些都好说,仍然是工厂这边稍微麻烦一些,不过也不打紧,到时看情况再说吧,也仅仅只是参访,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余二人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葛自澹和谢明宇喝过茶就出门去了,亨亚日依然留在旅馆里看书。书却是读到了史之汉篇,更前面的史书已经读过了,也大致知道了前史的基本情况。《史》一书也已经读了一段时间,前面春秋战国和大统一的始朝本纪、列传都已读过,相对比于本纪,列传却是要精彩的多,众生相更是多样别致。尤其是始朝一统和汉史立国的这两个部分过程是跌宕起伏,各路英雄豪杰你方唱罢他又来,轮次的登上舞台;生旦净末丑的各种形象传神生动,一个个时间节点上,浓墨重彩的各人都是时代的弄潮儿;故事生动、形象、荡气回肠,刻画的人物形象样式虽然单一,但不刻板,围绕着基本的立意,表述的很丰满,故事很形象,人物描写的很生动,细节刻画的跃然纸上;文体脱胎于早期史的形式,又有发展创新,这大概也是日后小说故事得到发展的典范吧。先给一个人或一个故事钉上基调,划上标签,然后摘取所需的点滴来印证这个基调、标签,别人都是本末倒置,它却是立个桩做标靶,只要能中这标靶,就是他所需要的。笔者司马公生活的时代距离那段史未久,或许耳濡目染的做了一部分史的亲证人,只不管这部分说是史事是否会因人而有所偏颇。只是要论各史在国内的影响之大,多数人会首推《史》,亨亚日早先对此也曾有耳闻,只这次自身亲读,感觉自是中的,只是感受却并不相同,就可读性或说故事性而言,这么说或是没错的。
前史说道理,今史论是非,孰高孰劣,各人眼中自有不同,个人也只见得入眼入心的那一部分罢了。大约多部分人都爱看热闹罢,慕英雄,爱美人,羡权力,轰轰烈烈的,以彼及吾,喜煞旁人。权势、美人、财富、和美等等一切好的东西,我全都要,此情此景,别人能够的,我也一样可以。大丈夫生当如是,可惜唯吾生不逢时尔,是不是代入过甚……一时间杂乱无章的念头纷繁复杂,亨亚日看得也是心思汹涌的,只是看得如同章回本小说一样,自己是不好对剧中的人物评头论足的。或你喜欢其中某一位,讨厌某一位,但你自身又未能设身处地的,又根据那只鳞片爪的,你喜欢的又是什么,又为何讨厌呢?喜欢的是别人拥有的东西,但讨厌的偏偏又是自己所有的,是艳羡别人,讨厌自身?是讨厌自身的出身,还是时代,还是其它的什么,这却又该从何说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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