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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贵一瘸一拐,跋涉在山林里。过去三天,他回了一趟庙子村,他出生的地方。
全部积蓄换了一袋纸钱,去了村边山头父母的坟地,看著黄纸一张张变黑,最后化成灰。
他其实已经记不清了,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世,而且没留下任何照片。
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之后又將积赞的所有鱼乾、山货,挨家挨户地送给村民,这是他以前获得物资的方式。
他不是卖鱼乾山货,而是送给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家,有些人会给他些不要的东西,有时是破家具、衣服,有时是大米、食盐。
不过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要,只是一件件將所有积赞送出。
有在小院里晒太阳七八十岁老人,睁著昏的眼睛说道:“常贵儿啊...你咋啥也不要?米够么?”
李常贵弯腰致意,没有说话,再度掏出一条鱼乾掛在铁门上,转身离去。
老人看著那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叫喊了两声。
这么多年了,该劝该说早就试过了,但这次总感觉不一样。
老人用最大的音量,遥遥喊道:“常贵儿!大別山这么大,你找了20年,找不到的!”
“野人”的背影停了下来。
“她死了,死了这么多年,你图个啥呀!值得吗!”
“野人”转头,脸上带著笑意和释然:“叔,我至少...要让娟入土为安吧...”
“她怕黑、怕畜生...不喜欢山里。”
而后远远的,再次弯腰致意,转身走了。
老人摇摇头:“憨娃...憨娃啊...”
李常贵將所有山货都送出,家里没人的就掛在门口,但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重新一一拐的走进大山。
村子的变化越来越大,让他感到陌生,所以每次回去都行色匆匆,不敢逗留,也不敢与人说话。
“野人”不敢想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了,那些光鲜亮丽的小汽车真的已经成千上万?
山上平整的道路真的已经铺满每一个山村?城市又是什么样的?
他好奇,也不好奇。
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走不出这处大山,以前是,以后更是。
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隱居,他只是..慢慢走不出去了而已。
这条路要走一整天,现在腿坏了,更久。
晚上留宿在山里,找了个草窝和衣而睡,他把所有东西都送出去了,甚至没有带一点水,一口鱼肉充飢,就这么裹著衣服,硬扛了一晚。
这一夜他很清醒,一点也没睡著,只是偶尔从怀里抽出那张素描,就著星光模模糊糊的发呆。
第二天天未亮,李常贵跛著脚,继续朝著“家”中返回,大多数时候时间对他没有意义,但今天却有些著急。
他急著回去赴约。
最后一段山路他已经走了无数遍,无论在大別山里走出多少里路,最后都会回到这里。
仿佛困在一个地方打转。
“娟儿,不找了...找不动了..”
每往上一步,心里就轻快几分。
“我也是傻...去陪你不就好了,有我,山就不是山了,我熟得很..”
飢饿、睏倦、乾渴都在折磨著他的肉体,精神却越来越好。
坡上已经没有任何食物和水了,但他不在乎。
家里有一根麻绳在等著他。
“娟儿...快了,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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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於,当太阳慢悠悠爬上山坡,几乎和“家”连成一线的时候,野人回到了山坡上。
而后他愣住了。
只见山腰的房子前,掛著满满当当的鱼乾..
大大小小,鳞次櫛比,竟是有上百条!
有的已经干了,有的还带著点新鲜。
这些鱼乾被铁丝串著,由於数量过於巨大,如一面墙般,恰逢太阳从后方升起,將其照得金黄粉嫩,好似一面面旗帜。
而土房子侧面,整齐摆放著大量野外生存用具。
帐篷、椅子、炉子、手斧、提灯、摺叠太阳能充电板,以及许多说明书。
桌板上堆满了东西,还有一些食物和水,压缩饼乾、娃哈哈...
最显眼的,是一支鱼竿,一旁还有一本小册子。
李常贵呆滯的拿起鱼乾,发现就是自已那根...只是结构上多了一些金属小件,似乎被加固修了一下。
而手柄处,一圈圈缠绕著一根麻绳,似乎是为了防滑。
当握住这根鱼竿的时候。
李常贵感觉心里安定了..
拿起一旁的小册子,封皮上写著字。
“鱼竿和其他东西都送给你了,还有这段时间钓的鱼,这几天用太多有些损伤就修了一下,见你房子里有根麻绳就用上了。”
“另外,准备了一些魔术,给你留个纪念。”
魔术?什么意思?记忆里从未听那年轻人提过..
李常贵翻看小册子,而后瞪大了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那是一张张彩色照片...全是他和娟子。
在田间、在山头、在县城里的小饭馆、在大集的最角落...
每一幕,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只存在记忆里的画面,
而最后一页,写著:
“也许她只是换了一种更轻鬆的活法...活在你的记忆里,所以你好好的,她才能活的更久。
几百米外,山坡背面,翟达捏著【洞悉权杖】。
视界中观察到李常贵又哭又笑,捧著相册回到了小屋內,嘆出一口气,转身朝山外走去。
几天前,当他意识到李常贵有轻生的可能时,就用怀表+链条的组合,对其进行催眠並探查念头。
【记忆链条】第一次对人使用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没想到。
不过却並没有什么“背德感”。
他想起很久以前,那个照顾唐小葵的执行员王国峰的话:他不是法条主义者。
同样,翟达也不会给自己设立什么绝不给人用的限制,只看是否合適和必要。
了解了李常贵的计划后,他就思考有没有办法干涉一下。
李常贵的状况太复杂了...绝不是劝两句或者当场阻止他自杀就能解决的,等他这个外人离开了,一切不会有任何变化。
那是“野人”一生的蹉跎和遗憾。
他想到了用【留念拍立得】获取一些照片,想到了【隱居鱼竿】的解封效果“安心”,也只有解封后的鱼竿被其一直带著,才有可能长期解决这个问题。
於是开始短时间內疯狂霍霍周边的渔业资源..
也得益於此,最后几天不再那么无聊...因为拍立得照片会快速褪色,还专门下山了一趟...这其实是他入山的第八天了。
至於一件得而復失的装备...不过是还给了原本的主人罢了。
慢慢山路,某处时翟达朝天上招呼了一声。
“小黑,走了,回家!”
黑底银纹的大鸟落了下来,行囊基本已经空了,它得以站在最喜欢的肩头,一人一鸟踏上最后的旅途。
脚步轻快,好似有什么好事发生。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偶尔走过某处会停下来,认真的观察地上看似隨处可见的植物。
收集一些块茎、种子、甚至整个拔起来。
【绿色祈愿】解封了,这大山之中便处处有惊喜,处处有收穫的。
也许未来,他还会进入某处山林...摄取大自然的宝库。
有外掛辅助,一路遇山飞山,遇崖跳崖,下午的时候,就已经走出了大別山深处,回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那处休息区依旧热闹,背包客安全返回,除了包中从各种昂贵的野外工具,变成了一些不值钱的植物。
有趣的是,今天这处平台聚了许多人,停著好多警车。
似乎刚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名记者正在声情並茂的对著摄像机:“我们了解到,三天前大別山十八名復旦学子被困,发出求救信號,当地公安部门连夜组织搜救,目前已经找到被困者,並且全员护送下山。”
『我们採访一下这位警官了解一下情况,张寧海警官,请问我们夜间还下暴雨,这次搜救难度是不是特別大?特別危险?!”
被称之为张寧海的年轻警官对著镜头有些紧张,声音紧巴巴的,不过因为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表情还算轻鬆。
“夜里搜救难度很大,好几处危险地形都可能摔下去...给我们带来了不確定危险。”
转而想起了什么:“不过我们在山里遇见了其他露营者,在他们的帮助下,找到了更安全的路径。”
“其他露营者?”
“呢...其中一个应该是露营者,他在深山里钓鱼,给我们指了方向,后来又遇见一个附近村民,对山里很熟悉,带我们走了一段...感谢他们对救援行动的支持。”
“但我还是要提醒广大徒步爱好者...莫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张警官在本次搜救中表现优秀,最先发现了被困者...”
张寧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嘉奖是必然的,只是当面说,好害羞呀!
后来的声音就听不清了,因为翟达怕被认出来,
他当时真的懵逼了,身上带了十几条不认识的鱼,突然背后窜出来一群警察,还以为全是保护动物来抓他来了呢..:
翟达低头穿过休息区,朝著下方村落而去,那辆越野车安静的停著,只是落了些灰尘。
不过他並不打算直接离开,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这处“西贾村”,就是李海口中,寡妇所在的村落。
而根据李常贵的记忆,寡妇家在村东头...一颗歪脖子树边下。
名为村子,但因为山地地形复杂,聚落並不密集,翟达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地方。
山坡上一处破败的院落,墙上还刷著油漆,写著“老赖”、“不是人”等標语。
显然是此间主人惹怒了同村村民...名声很差。
翟达嘆了口气,一个响指唤出【洞悉权杖】,而后轻轻顿挫在地上。
片刻后,睁开了眼睛。
嘆出第二口气。
第一,院子里有活人...老两口都在第二,地窖深处的夹层里,还有尸骨...
洞悉视界下,物质没有秘密可言,辅以知识可以看出很多。
比如,那户骨属於一个年轻的女人.:,
怪不得..:“野人”找了二十年。
翟达朝院落侧面走去。
那地窖夹层向外延伸,底部实际上已经出了院子范畴在墙外。
可是烈日,刚下拐过墙角,就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一条折线,从一颗小树般高大的植株上冒了出来。
他辨认的出,这是艾草,只是不知道已经长了多少年,好似树苗般。
“恭喜宿主,发现了白色装备【极限艾草】:此地主人不敢使用这扎根在奇怪位置的艾草,多次尝试將其剷除,但无论怎么做,最后都会重新从地缝里倔强的生长出来,百折不挠。”
“所有权:未拥有,未激活。”
“装备效果:此物已经突破物种极限,敷之可以止血安神,携之可以驱虫引鱼。”
“备註:他俩真的很般配啊。”
与此同时,新解封的【绿色祈愿】,也给了他一种强烈反馈,本能的明晰了这株小树般的艾草具体作用。
其强度超过树林里的无数次反应。
翟达收起权杖,蹲在这株近两米的艾草面前,淡淡的香气瀰漫,沁人心脾。
好似在对他招呼著,欢迎著爱人的朋友。
这还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翟达深呼吸一口,摸出手机,给小林同学打了个电话。
恐怕返程机票又要延后一天了。
这株【极限艾草】,他肯定是要妥善挖出来,活体带走的,而且这活得先干。
到时候人多眼杂,弄死了可惜。
你问为什么“人多眼杂”?
因为他是要报警的呀..
这两老货,留著过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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