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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周玄,此时像一个亡命徒一般,双手将那芭蕉道人紧紧的箍住,两人谁也逃不了,周玄迎挡着那些风刃,芭蕉则被骨牙来回的洞穿。
不过,周玄还有至强至坚的“星体”。
星辰法则,既能让周玄的身体虚化,又能够加强周玄的身躯硬度。
不过,星体虽强,但那些罡风的风刃,也足够强力,刮打在周玄的身上,叮叮当当个不停,在他的身体上,砸出了些许裂缝,血,惨烈的渗出,
但那芭蕉道人嘛,就更加凄惨了,他既无金身,又出身道门,身躯的强度,在井国的高手里也不算强大,他被那锋利的骨牙,洞穿成了一个血葫芦,
葫芦道士这时也才反应了过来,他们是入梦了。
在周玄破隐而出的时候,戏台里,有一阵“啪嗒”的醒木之声。
那醒木,敲得很是隐蔽,而当时所有人的心神、注意力,都投在了周玄的身上,忽略掉了那一记可怕的声音。
“我们入梦了,周玄可以在这个梦里,进出自由,这是说书人的手段「闲庭信步」。”
“我们都已入梦,破梦,破梦!”
葫芦道人当即便咆哮了起来,不过,说书人的梦境,若是有那般好破,这个堂口,也不会是井国战力最强的三个堂口之一。
遁甲太上之中,竟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手段,去反制梦境。
葫芦道人连忙驱动着自己的黄纸鞋,要往周玄的身前追赶。
周玄此时与芭蕉道人正在拼命,腾不出手去对付葫芦道人,但他也用不着腾手。
只见,他扭头看向了葫芦道人,冷峻的说道:“葫芦道人,我知你那黄纸鞋颇有神异,在老云的山势之中,也能如履平地,不过,这儿……并非山势,而是我的梦境,你寸步难行。”
这话音一落,戏台的土地上,便成了万里沙海。
地底似乎有一个无限深的坑洞,这遍地的黄沙,便成了如浪如涛的流沙,那些沙砾,不断往坑洞里流淌,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拉扯力,将那葫芦道人往地下扯去。
“周玄,你的梦境,还真有些手段。”
那葫芦道人的身体,不断下沉,他拼尽了全力,也不过是维持自己的身形不被流沙吞噬进去,想要抽身去救下芭蕉道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紫牛、红丹太上,也同葫芦道人一般,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周玄就当着这三位太上的面,骨牙不断的横飞,将那芭蕉道人的血肉,一条条、一片片的切割而下,才几个瞬息的工夫,这位道人的脚下,便跳动着数之不尽的碎肉,
他的胸腹上,灰白的肋骨已经清晰的呈现了出来,他则有气无力的喊道:“三位师兄,救我……救我……周玄是一个疯子……救我啊。”
“老道士,别喊了,没有人救得了你。”
周玄伸手一招,将飞行的骨牙招到了手里,然后便是两刀下去,斩断了芭蕉道人的左右琵琶骨,再然后,斜插进了道人的眼窝中,狠狠的勾住,往自己的方向,像拖狗似的,拉扯了一尺有余。
他一只脚踩在了那道人的头上,瞪着葫芦、红丹、紫牛他们,说道:“我先斩了这条老狗,然后,再把你们三个,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梦中斩去,祭奠老云、山祖的在天之灵。”
他讲到了此处,一只手揪住了道人的发髻,另外一只手,将骨牙握得更紧,
“老狗,送你上路。”
他的骨牙正要刺进芭蕉道人的后脑,忽然,一阵捣药的声音响彻了起来。
“铛!铛!”
捣药之声,宛若金石,每响过一声,周玄靠着手段布下来的梦境,便多了一些破败之感。
“以声克梦?”
周玄瞧出了药师菩萨的手段。
“周玄,井国之中,克制说书人的手段不多,但我们佛国,破解说书人梦境的手段,多的是……你怎敢造次。”
药师菩萨的捣药手段,得了效果后,言语上便又张狂了起来。
素来,梦境的克星,便是那些以“声音”作为神通的手段。
比如乐师的“音律法则”,便是说书人梦境的克星之一。
“我有捣药与白毫,周玄,你若被我捉住,我一定要好好伺候伺候你……”
药师菩萨的金身,一边对着金钵捣药,而她散出来的那些白毫,像一条条极细的浮丝,朝着周玄飘飘荡荡而去。
周玄当然不敢耽误,他的骨牙,变刺为割,朝着那芭蕉道人的后脖颈用力割去,登时,道人的断头,便被周玄牵在了手中。
“去!”
他旋起一脚,将头踢向了葫芦道人,然后身形再次龟息,隐匿到了空间缝隙之中,去躲避那些白毫的追击。
“师弟啊,师弟啊。”
葫芦道人的双手,捧着芭蕉道人的断头,痛苦的嚎叫着。
这种嚎叫,一半是悲沉,毕竟是自己的师弟——自己的门人,死在他自己的手上,倒还不算悲痛,但死在了外人手上,让他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
嚎叫的另一半,则是因为恐惧,恐惧周玄过于强大,
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在如此多九炷香的围攻下,身形如同鬼魅,闪袭了芭蕉师弟。
而且下手极其凶残,便是一割,就了结师弟三百年的修行之路。
葫芦道人瞧着死不瞑目的芭蕉,好几次用手将师弟的双眸合上,可不管怎么出手去抚,师弟就是不愿意闭眼。
“师弟,我知你心愿,你是要瞧着周玄死去,才会闭眼,好,师兄现在就帮你报仇。”
他将芭蕉道人的头,轻轻的放在了地上,瞧向了周玄消失的方向,
他在等,等捣药之声,将周玄的梦境,尽数破去。
那沉厚的捣药之声,一次又一次的在戏台里低伏滚动了起来。
明江一片月,唯余捣药声。
颇具神通的捣药声,每响起一次,周玄的梦境,就像一身衣裳,被烛火烫穿了无数个大洞。
等捣药声响了十五、六声,这个梦,便破破烂烂,那葫芦道人,悬在了天空处,猛得一声喊:“无量天尊。”
这声“道号”一喊,便像一双无形的手,将周玄的梦揉成了团,再撕得粉碎。
周玄的梦境破了,但是周玄的声音,却响彻了戏台。
“葫芦道人、药师菩萨,你们就是下一个芭蕉道人,小心提防我周玄来索命。”
周玄把自己当成了索命的恶鬼,他在暗处,而遁甲太上、佛国三式,都是他索命的目标。
紫牛、红丹,很是惧怕,两人与葫芦道士形影不离,三个师兄弟,背抵着背,生怕周玄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一个明江大先生,吓得遁甲太上、佛国三式鸡飞狗跳、风声鹤唳,
戏台里的观众们,则全部为周玄捏着汗,大气都不敢出。
明江府大先生,是他们最后的一盏希望明灯。
……
观众席里,天残僧瞧得也是胆寒,他问长生教主:“教主,你说我们俩,要是对上这戏台里的周玄,有没有胜算?”
天残僧从来都将香火视为实力的唯一象征,只要比他香火低的,他都不放在眼里。
但今日,他的观念崩塌了。
周玄只用出八炷香的战力时,已经让那么多的九炷香,占不到便宜,现在九炷香战力,当即便开始了反打,在乱势之中,斩下了芭蕉道人的首级。
长生教主微抬着眼皮,说道:“没有胜算呗……这周家大傩,原本就不是普通的堂口,
以前,有道门的大人物推演过,若是周家的傩,修到了七炷香,便可敌其余堂口的九炷香,
如今,周玄已经是九炷香的战力了,就不能以九炷香视之。”
长生教主双手套进了袖口里,对天残僧说道:“此时的周玄,战力,直逼最强的神明级,你我对上,皆无胜算,只可惜,如此天纵人物,今日,是活不了喽。”
他说着说着,双眼的余光,瞟向了戏台里的香火道士,叹着长气。
……
“好!好!打得好。”
天穹的石屋里,青羊羽食着肥美的虫子,为周玄喝着彩。
“这周玄,道行倒是不错,病村里的病人,都很能打,但周玄,是能打之中的能打。”彦先生也附和着说。
青羊羽则笑道:“自古以来,丹官就没什么能打的,每每炼出丹药来了,还要天火族人派人护着,
若是周玄当了丹官,他炼丹就不要人护着啦,谁敢去抢他的丹,那便是找死。”
他伸了个懒腰来,说道:“依照周玄这般实力,这一场大戏,怕是要落下帷幕啦。”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青羊羽站在天下最高之处,自然将周玄的手段看得清晰。
他说道:“这打架争斗,香火只是香火,手段也只是手段,如何运用香火、变幻手段,才是重中之重,这周玄,是个天生的战士,无论是嗅觉,还是脑子,他明显要高出一筹来,
若是这场架一直打下去,周玄一定会是最后的胜者,而且用不了多长的时间,那些人就会被杀光,
可惜啊可惜啊,第一次看到病村里的傩打架,这傩还没把自己的本事全亮出来,架就要打完了。”
精彩的大战,饶是青羊羽这般疯颠人物,也想看个饱,但接着,他无愧于疯颠之名,猛的拍起了巴掌:“不过,恰到好处,恰到好处啊。”
彦先生则很是不解,问道:“宫主,你说的恰到好处,是指?”
“战斗很快就会结束,周玄亮不出「人间戏神」来,那他的命就保住了……他今夜,多半要成为我们天穹的丹官,天穹得到一员大将,这不是恰到好处,是什么?”
青羊羽笑意盎然的说道。
彦先生却皱着眉头,扭动着身躯,向青羊羽禀告道:“不过,宫主,今日这场架,怕是还结束不了。”
“你瞧见什么了?”
“瞧见了火星在闪耀,但是那火星闪动得太快了,我看不真切。”
“有火星?”
青羊羽脸色猛然一沉,问道。
“是,在戏台里,有火星的出现,但那火星子,只是闪动了那么一两下,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病村里的医生。”
病村,指的是人间。
医生,则是天火族人对“天神级”的称呼。
“戏台里有医生?那些医生,来这里做什么?”
“多半不是好事吧,周玄刚才险象环生,那医生不见出手,会不会,医生也是冲着杀周玄来的。”
彦先生说道。
青羊羽冷冷说道:“医生为什么要杀周玄?”
“医生总是和我们天穹对着干,也许,他们不想瞧见我们天穹,出现一个了不起的丹官,所以……他们要将周玄扼杀。”
“得不到的就毁灭?这些病村的医生,都是癫公癫婆嘛?”
青羊羽万万没想到,他这么癫的人,竟然有一天,能称呼别人为“癫公癫婆”。
“若是医生真的出手,那我们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医生我们又打不过,看戏呗。”
青羊羽没好气的说道。
……
戏台的观众席上,周伶衣当然在为刚才周玄速斩芭蕉道人,拍手叫好。
“好样的,弟弟。”
她拍完了手,又问一旁的云子良和李长逊:“云先生、李山祖,你确定我弟弟是在演戏?我怎么感觉,他是真的在拼命?”
“这不说明大先生演技好吗?”
李长逊拍了拍自己的身子,小声说道:“周班主啊,你就瞧瞧我李长逊,刚才若不是演戏,大先生利用桃花祖树的「加持」,将他的命运法则,在短时间里,提高到了第二境,领悟了「替死」,我怎么活得下来?”
周玄帮着云子良、李长逊在戏台里“死去”、“脱生”的办法,便是「替死」。
替死之法,便是傩神的命运法则。
在替死完成之后,云子良、李长逊在众目睽睽之下,壮烈的死去后,再由周家祖树的「树门」,将二人拉扯出了斗场,送到了观众席,完成了他们作为“演员”的谢幕。
“放心吧,周班主,玄子是要搞一出壮烈的死,呼唤出「人间戏神」。”
“先别急着呼唤了,天上的眼睛,好像睁开了。”
李长逊仰起了头,目光看向了云层的深处。
“我瞧见了彦先生,我还瞧见了一个不认识的人。”
李长逊如此说道。
作为天穹神明级之一,李长逊当然认识彦先生,但是他的资历过浅,却不认识那天穹之上,颇有权势的——青羊羽。
“天穹上的人,也在瞧着这一场斗戏。”
李长逊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即陷入了沉思。
“彦先生是谁啊,没听你说过?”云子良问李长逊。
李长逊没有搭理,自顾自的思索着什么……
而彦先生的眼睛,也在戏台里仔细的找着,他在找那一闪即灭后的火星——来自病村的医生。
……
假冒的香火道士,早已经失去了作为医生的觉悟,他盯着戏场,内心在作着抉择。
“我这次来明江府,就是怕那药师菩萨,把我的事情抖落出来,
现在看,药师菩萨的级别不够,竟然不知道我的存在,那我便暴露不了。”
“我该平静的离去呢,还是顺手帮一帮佛国人,把周玄斩掉?”
香火道士有些纠结:“若是我出手,必然会留下痕迹,要是被真香火抓到了痛脚,巫神那边,我不好交待……如是不出手,这周玄成长的势头太快,可谓一日千里,我迟早要坏在他的手上……
嗯……我只出一手,剩下的,看天意了。”
他最终还是决定出手,但只出一点点。
香火道士从拂尘里,扯下了一根须子,扔进了戏台里……
……
戏台之中,周玄的豪言壮语,还言犹在耳,
葫芦道人则怒到了极致,
他拍了拍手中的葫芦,恶狠狠的说道:“周玄,我有一气一剑,都是我保命的法门,
今日,我已经出剑,为了你,我这道气,也留不住了。”
他将葫芦猛的一提,大声的喊道:“我遁甲一门,满门忠烈,气节为人间至刚,
遁甲山门,正气长存。”
这一番颇具仪式感的道咒,听在了观众的耳里,让那些观众,在如此严肃的场合里,都一个个笑出了声。
“啧啧,遁甲太上的脸皮也太厚了,还满门忠烈……给我都整不自信了,还以为向佛国人投诚的人,是我呢。”
“遁甲门的人,真是尼玛的抽象。”
“正气、正气?你个葫芦怪,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你们遁甲门的鸟人,你们念道咒爷理解,但是爷不理解,你们为什么不念得小声一点?不嫌丢人?”
观众的冷嘲热讽,攻击力拉满,
饶是葫芦道士这么厚的脸皮,也不免有些害臊,但很快,他便调整了回来,
“你们这些鸟人,等我杀完了周玄,把你们的舌头全拔出来,道爷到时候好好告诉你们——实力,就是正气。”
他重新凝起了心神,对着葫芦,狠狠拍下:“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
葫芦当即倒转了过来,源源不断的吐出了一股气。
这股气,有两种颜色,一黑一白。
黑气并不是阴黑,而是一种饱满浑然的黑,被月光一打,竟有些泛青的色泽。
白气则如玉一般温润。
“此黑白二气,便是人间正气,魑魅魍魉,在此气中,皆不能藏匿其形。”
葫芦道士就是要用「人间正气」,让周玄藏不得身,
而药师菩萨的白毫,也跟着这两股气行进,要把藏匿的周玄找出来。
藏在暗中的周玄,感知得到那团「人间正气」的神妙,索性也不躲藏,
他的神魂,快速日游,朝着葫芦道士奔去。
而这一奔,便一定要经过人间正气,周玄神魂,也显形了。
“显形又如何,我要靠这速度,和你葫芦道士,也博一次命。”
“周玄出来了。”
“接引,拘他。”
接引天王、药师菩萨,都要去抓捕周玄,但周玄虽然显形,可神魂的日游速度极快,
他不出几个瞬间,就已经逼近了葫芦道士,只要离这道人三尺远时,他再移形换影,也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但就在这时,香火道士揪下来的那根白须子,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朝着周玄的神魂背后的龙骨穴处,激射了过去,
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这支暗箭,还来自天神级,那便是躲无可躲,
周玄闷哼了一声后,神魂应声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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