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吾父耶和华 > 第55章 我该拿什么拯救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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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多少、也不会有多少。

    当纳赛尔与一旁的塞巴斯蒂安赶到时,动乱已经结束了。

    摆在纳赛尔面前的,却就是一群埃及老农,被另外一群由本地地主指挥的老农打倒在地。

    纳赛尔很难用反动来形容眼前的景象。

    倒不如说是在忍无可忍之下,试图反抗,却又害怕闹大了,便是连人都不曾去杀,只是拿着农具去敲地主家宅邸的大门,试图逼迫地主今年少收些租。

    被聚集起来农民吓到的地主,连忙派出信使求着附近的驻军过来支援。

    在信使的话语中,这么一次农民聚集的规模,被显而易见的夸大了。

    从实际参与的百来人,变成了整整三千人。

    三千人、多么庞大的数字。

    纳赛尔转过头看了眼与自己一样骑在马上的塞巴斯蒂安,这位不远千里,跨越地中海来到埃及的英格兰人,面容上只余下讥讽,以及一丝懊恼。

    纳赛尔清楚这是为什么。

    当信使将消息传到驻军营地的时候,塞巴斯蒂安其实是被下了一跳的。

    毕竟,三千人这个数字,在塞巴斯蒂安非常认真的挤水分——也就是去了个0后,也有三百人。

    作为一名百夫长,他的部下满编也只有80人,去掉一些休假和出勤和看守营房的人,他能够立刻调动的士兵只有60人。

    纵然军团的士兵,在镇暴的时候,基本上可以1打5,且做到自己不会有什么损失。

    但总归是有些风险的。

    因此,其便向从亚历山大港赶来的纳赛尔发出了求助,能多点人就多点人吧。

    可结果呢?

    当塞巴斯蒂安带着部下,加上纳赛尔这样的友军,在烈日下行军小半天,等走到地方的时候,却发现对方连三百人都没有,仅仅是一百人出头。

    更让塞巴斯蒂安不适的在于,当那名地主从恐慌中镇定,意识到包围自己的只是一伙乌合之众时,发了一些钱,找了几个打手,再联络了村里不愿意暴动的人,就反过来,轻松把那些“暴动”的农民给打趴下。

    百来人的混斗中,所有人下手都很有分寸,居然一个都没死!

    受伤最重的那几个,也无非是被打断了手或腿。

    如果事情就这么轻松平息了,那么他塞巴斯蒂安来这里的意义在于什么?

    他走了这么远的路,就为了过来看这里的地主吹嘘自己的功绩?

    看那些埃及老农们茫然失措的表情?

    拜托,他塞巴斯蒂安是要军功的。

    军功!

    没有军功,就没有一切。

    不能向上爬,不会得到荣耀,不能让自己口袋变得饱满,不能让自己去迎娶白人妻子,好延续自己的血脉!

    在纳赛尔的目光中,塞巴斯蒂安下了马,他先是上前和那位成功展现了自己武力的而满脸兴奋的地主,简单寒暄了两句,对一些细节了解了更多后。

    便示意纳赛尔和自己走到一旁,要商量些事。

    “不行、这样肯定不行!要是我的那些同僚知道我白跑一趟,肯定是要笑话我的!”

    “所以,您打算怎么办?”

    纳赛尔的姿态放的略微低一些。

    虽然二者职务相同,可出身不同,这就意味着塞巴斯蒂安能想能做的事,不代表他也能去肆无忌惮。

    塞巴斯蒂安很直接的做出了两个手势。

    先是戳了戳手,摆明了是要钱。

    再然后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示意要弄点脑袋。

    纳赛尔目光低垂,点了点头。

    “我们要去和那位巴依好好商量下。”

    见纳赛尔并不反对自己的想法,塞巴斯蒂安便拍了拍纳赛尔的肩。

    纳赛尔并非达米埃塔的百夫长,作为一个一位借调过来的百夫长,他如果真不同意这种事的话,最后捅出去了,可能会把笑话传到亚历山大那边去。

    因此,即便双方地位有差,可塞巴斯蒂安还是会“尊重”一下纳赛尔的意见。

    当然,这些事不适合直接在大庭广众下直接弄,还是需要等到夜里的宴会时,才方便去和这里的巴依勾兑。

    当队伍开进村庄,纳赛尔再度将目光从那些村民们的面庞上扫过。

    站在那里的、跪在那里的、躺在那里的……

    不论是脸上茫然的、愤恨的、失落的……

    就连他纳赛尔,与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们,不都是一样的人吗?不都是埃及人吗?

    可站在那里的人,在沾沾自喜,躺在那里的人哀声怨道,跟着纳赛尔身后的人耀武扬威。

    他们都是埃及人,却也不是埃及人,他们只是“费拉”。

    费拉?

    对。

    在塞巴斯蒂安这些英国人的称呼中,他们就是将阿拉伯语,翻译成Fellah。

    这个词意指耕耘农地的人或者说农民。

    当然,如今这年头的费拉,还不具备后世那些特殊指代的含义。

    如果盖里斯在这里的话,就可以说,若不是刘仲敬将斯宾格勒的费拉概念代入中文互联网的话,说不准就没有“费拉不堪”这么一个词汇了。

    刘仲敬暂且不谈。

    在斯宾格勒的解释中,费拉并非野蛮人而是一个“死去文化”的遗民。他们生活在昔日辉煌文明的废墟中,继承形式但无内在精神。们的宗教变成仪式,他们的法律变成官僚制,他们的道德变成习俗。

    这些人,不再认同国家、不再认同民族、就连阶级意识也淡薄无光。

    当自由摆在这些人面前时,他们也缩步不前,显得脆弱而温驯,暴戾而不安。

    斯宾格勒如此写到:【费拉是不再属于历史的生物。他既不想要自由,也不理解自由。他不再愿意为任何理想而战,也不会为了民族、国家或上帝牺牲。他只是活着,仅此而已。】

    从这些人群中经过的时候,纳赛尔踩踏泥土的力度,都不由得加重几分。

    莫名的,纳赛尔有些痛恨起脚下这片土地,是这片土地滋养出了这样的人民,而这样的人民在苦难中饱受欺凌,似乎也理所当然。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我该拿什么拯救你呢?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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